看清楚了這點,稍稍盤桓數日後,便離京西返了。
“朕恭承寶位,十有四年,守大器之重,居兆人之上,日慎一日,如履如臨。向先德禮以導人,用政刑以左理,然後闢土開邊,遠柔邇悅,眾享美利,斯為大寧……”
“每念安西之壤,陷為戎虜之疆,百有餘年,一失莫復。乾寧中,將雪前憤,嘗振睿思,方除全忠,未就成業……”
“高昌回鶻,為惡多年。棄天常而拒命,據地遠以偷生。恣為侵叛,尤苦農商。人情而共棄,豈天道以能容……”
“朕親提黃鉞,徑掃氛妖,風驅銳旅,電掃渠魁。諸將士被甲胃以徵行,歷星霜以扈從。既立奇功,豈殊恩?應扈從征討將校,於二月十八日出京……”
“朕憂不能躬總萬機,日厘庶政。詢於大臣,稽以古訓。用建親賢,以貳神器。皇太子承節,博厚寬仁,孝敬明敏。應軍國政事,便令權勾當。內外臣僚,宜協乃心,輔我元子,以安黎庶。布中外,鹹令知悉。”
春社節剛過,一份《皇太子勾當軍國敕》由中書發出,門下批覆,布中外,很快就傳遍了遠近。
所有人都知道,聖人要親征西域了。而這個時候,太子一下子成了焦點。
他的武勇和軍略,沒人會質疑。如今要看看治國理政怎麼樣了。
好吧,現或許看不出來,因為中書諸位宰相已把國家大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事實上,即便對今上而言,經他手的國事也是少數,絕大部分都是宰相們完成的。
太子監國,會不會尊重老臣們的權威?這是一個看點。
太子監國,會不會改變聖人的一些政策?這也是一個看點。
太子監國,會不會打破聖人堅持十餘年的某些治國理念?這還是一個看點。
當然,只要太子不傻,都不至於現下就大舉改弦更張。他要做的是蕭規曹隨,延續聖人的理念,維持下去就行了。
聖人讓太子監國,並不是看重太子的治國才能,而是要用他的軍事能力,想必太子也很清楚這一點。
另外一點就是,這次是真·訊號了。
太子常有,監國太子則不常有。能監國的儲君,論是皇太子、皇太弟還是皇太叔,那都是真·繼承人,即便不是百分百,也八九不離十了。
這份敕書是要發往全國各道州的,可以說極大穩固了太子的地位。
二月初五,春社節假期過後,皇后、太子及文武百官便要離開長安,返回洛陽。
臨行前,邵樹德把太子叫到跟前。
“若國中有亂,你該怎麼討平?”邵樹德坐桉幾後,問道。
皇后端來了茶水。
邵樹德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折家勢力已經大不如前。地盤被朝廷一一收走,軍隊被拆得七零八落,淮西、鄂嶽等地的折系官員也被清理了不少——這項工作十幾二十年前就開始做了,折嗣倫出任淮西節度使時,申州、壽州便是邵樹德安插的釘子,這是防範臣下的本能。
如今的折家,也就是勳貴中比較有影響力罷了。
這個程度,也是比較適合邵樹德對摺家的定位的。
“阿爺,兒會令相鄰諸州各守疆界,嚴防賊人鼠竄。再調集禁軍馬步軍士,快速剿滅。”邵承節說道。
“‘快速剿滅’四個字用得好啊。”邵樹德滿意地笑了笑,道:“對作亂之賊人,一定要以獅子搏兔的態度,盡全力,一擊必殺。但如何用兵,還是很講究的。你會怎麼做?”
“兒自為大軍統帥,同時令一宿將統帶精銳為先鋒,分路進討,務求逮住賊人主力,一戰克敵。”邵承節說道。
“平叛之事,不要怕這怕那。哪怕拿十萬禁軍打一萬賊人,一點不丟人,快速穩定局勢才是最重要的。”邵樹德說道:“若實法,一定要委任大將出徵,衛國公盧懷忠可付予重任。天德軍蔡松陽、經略軍關開閏、控鶴軍範河等輩,亦堪信任。當然,不到萬不得已,軍隊不要交到其他人手上。”
“兒受教。”邵承節應道。
“皇后可有補充?”邵樹德問道。
“妾是婦人,用兵之事不好置喙,況且夫君已經講得很全了。”折芳靄說道:“最要緊之事,其實還是安撫好地方,不令其生亂。”
“娘子果有妙法?”邵樹德一把攬住皇后的腰肢,笑道。
皇后的身體有些僵硬。
邵承節趕忙低頭。
“娘子若有好的建議,說出來便是。”邵樹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