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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不是擔心契丹打輸了。事實上契丹贏還是輸,他們不關心,都是被掠來後就地安家的渤海兵,操那麼多心幹嘛?
他們真正擔心的,還是夏人打贏後,究竟會怎麼樣對待他們。
這可不是開玩笑。萬一碰上嗜殺的,死在他們刀下一點不奇怪,草原上這類人太多了。
“咚咚咚……”戰鼓聲擂響了。
渤海兵們緊張了起來。前排士兵下意識握緊了長矛,死死盯著對面高高的蒿草叢。
契丹人的戰馬不安地噴著響鼻。
馬兒是敏感的,它們敏銳地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而這個同類,脾氣暴躁,野性難馴,兇悍無比。
“殺!殺!殺!”對面傳來了直衝雲霄的殺意。
西北風勁吹,殺意仿如實質般,突破了蒿草叢,傳遞到了這一邊。
有馬兒不受控地人立而起,引發一片驚呼。
渤海人更緊張了,前排軍士瑟瑟發抖,軍官怎麼罵都沒用。
“嘚嘚……”奔雷般的悶響透過草原傳遞而來,間或還夾雜著一些踐踏河水的嘩啦聲。
不遠處的契丹人也動了,他們騎著戰馬,開始慢跑。
對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到了最後,奔雷聲已近在耳邊,蒿草叢中,出現了灰黑色的戰馬輪廓。
“來了!”有渤海兵絕望地哭喊。
風兒恰到好處地吹來,百草盡皆俯首。
黑色的閃電馱著滿臉猙獰的武士,直若九幽惡鬼一樣,出現在所有人的眼瞼之內。
“殺!”數千人齊聲大吼之下,十幾個渤海兵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射箭!射箭啊!”軍官怒吼道。
即便再不待見契丹人,此時夏兵已衝到近前,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也該廝殺一番。
“嗖!嗖!”稀稀拉拉的箭矢飛出,軟弱無力。
“我動不了了!”有渤海兵身體僵硬地喊道。
“我提不起勁!”有渤海兵褲襠裡滿是尿騷味,哭泣道。
前面兩排的人臉色煞白,一些人甚至連轉身逃跑都做不到,攥著長矛杆的指關節都發白了,身子軟綿綿地想往下倒。
“噗!噗!”鋒利的馬刀劃過缺乏防護的身體,熱血四溢。
衝擊力十足的戰馬闖入人叢之中,勢不可擋。
沒有直追面門的箭矢,沒有斬斫馬腿的刀斧,沒有無聲無息刺來的長槍……什麼都沒有,渤海人像是群木偶,瞬間被衝了個七零八落。
馬隊輕鬆地從渤海陣中斜穿而過,迎面撞上了已提起馬速的契丹騎兵。
李紹榮看準一戴著裘帽的賊騎,鐵鐧兜頭砸下。
“噗!”裘帽戴不戴好像沒有任何區別,契丹人一聲不吭地倒下。
迎面飛來一矢,李紹榮恰好偏了一下頭,堪堪躲了過去,身後一名副將慘叫一聲,墜落馬下。
數十騎從他身上踐踏而過,都是自己人……
“賊子安敢!”李紹榮鐵鐧連砸,殺開一條血路後,直追那名偷襲他的契丹賊人。
鐵甲上傳來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李紹榮知道,前衝的過程中,他遭受了好幾下刺擊,若無甲冑保護,此時大概已經死了。
但老子有聖人親賜的寶甲!賊子別逃,老子非要敲破你的腦袋不可。
駿馬長嘶,風馳電掣。
黑色的閃電如旋風一般,直衝射箭之人。
此人似乎是個貴人,身上的甲冑金光燦燦,煞是威風。他遠遠瞄著,再放一箭,見沒射中,立刻撥轉馬首,轉身逃竄。
“噗!”李紹榮又敲破了一顆腦袋,鐧尖之上糊滿了紅白之物。
黑色的閃電越來越快,不達目的不罷休。
數十勇士大呼小叫著跟在他身後,角弓連連施射,射完之後,又抽出短槊,加快馬速,護在李紹榮四周。
契丹貴人拼命催馬,亡魂大冒,直朝本方大纛處奔去。
李紹榮亦將馬速催到極致,馬兒痛苦地哀鳴著。
二十步、十步、五步、三步……
“死吧!”鐵鐧狠狠砸下,沒有絲毫猶豫。
“啊!”契丹人口鼻噴血,栽落馬下。
落馬之後,一時未死,艱難嘗試了一下,沒能起身。
“嘭!”李紹榮幾乎也在同一時間摔倒在地。
坐騎痛苦地哀鳴著,淌下了大顆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