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略方面,無論是李唐賓親領的大軍,還是述律婆閏、楊師厚帶著的幾千兵馬,都是“正兵”。
“奇兵”則是由淮南降將朱延壽統率的龍虎軍一萬八千眾,他們在牂、播二州還徵集了萬餘蠻獠,一路向西南方向進發,往響應南詔的昆明部落的地區進發。
只不過這段路年久失修,顯然不太好走。在沿途各部落徵糧時,也不一定會那麼便利,最終能發揮什麼作用,則不好說了。
駐守邕州的顧全武部並沒有劃歸成都行營指揮,他們暫時也沒法出擊,因為在徵集糧草的過程中,蠻俚部落不堪壓榨,憤而造反,這會正處於平叛之中。
李唐賓尚不清楚那邊的情況,知道了也不認為有什麼。
隔著千山萬水,他們也幫不了劍南主戰場,愛咋樣咋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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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州城東的山坡上,戰事漸漸變得激烈了起來。
因為百姓大量逃亡,南詔兵沒劫掠到太多東西,不是很滿意。思來想去,也只有先拿下雅州城了。
黎州城已經被他們攻破,所獲甚大。光掠奪到的上萬人口,就讓各軍喜笑顏開。帶回國內之後,大家都可以分一分,實力又有所增強。
聽聞雅州比黎州更大、更富庶、人口更多,那麼就很有必要將其拿下了。
最重要的是——雅州城頭打出了夏國燕王的旗號,這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不誇張地說,若捉住了此人,邵樹德起碼拿幾十萬貫錢財來贖人,這裡面的利益太大了。
五月十七日,大長和國先鋒大將楊詔至雅州城東,總督各部戰事。
他先派本部兵馬攻繩橋南岸的勝捷軍營壘,一連攻了三日,不克。且遭到雅州城內衝下來的兵馬側擊,甚是麻煩。
於是轉而挖壕溝,圍困住平羌水南岸的大營,開始仰攻雅州。
這一打又是兩天。
五月二十二,燕王邵明義登上城頭,俯瞰山麓。
“賊人如此仰攻很是吃虧,但鍥而不捨,或許有詐。”邵明義將張武喚了過來,問道:“如果賊人繞道後山,有沒有可能得逞?”
張武思慮了一下,道:“山高林密,沒有道路,很難迂迴。”
“樵夫走的砍柴山徑呢?”邵明義沒有放鬆警惕,追問道:“商徒為避開稅卡,趟出的小路呢?有沒有?”
“這個——或許是有的。”張武是東川合州人,對西川這邊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聽了之後立刻喚來幾名本地商徒,仔細詢問。
“殿下,確實有兩條小路,都是樵夫、獵戶上山走的,狹窄逼仄,艱險無比。有些不法商徒也會利用這些道路逃稅。”
邵明義點了點頭。這才對嘛,潼關禁坑,最初就是逃稅的商人趟出來的路。大路之外沒小路,就像吃肉不放香料一樣不可思議。
“知道怎麼做嗎?”邵明義問道。
“末將立刻遣人伏於道旁,靜候敵軍。”張武答道。
“賊人不一定會從後山來。”邵明義說道:“我也只是提出有這麼一個可能而已。每條路放個數百人即可,重點在於嚇退敵軍,不至於讓咱們措手不及。從後山遠道而來,兵甲不全,糧械兩缺,重點在一個‘奇’上面,可一旦被發現,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殿下用兵果然老成。”張武一臉佩服地說道。
邵明義聽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學的聖人。《新書》都快讓我翻爛了,征戰之事,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招。楊詔急著破城劫掠,又想捉住我,定然傾力來攻。你看他派出的兵馬,已經不僅僅是黎、雅蕃兵了。”
張武轉頭望去,卻見一大群裝備著鎧甲利刃、強弓勁弩的蠻兵正沿著山道往上勐攻。
南詔,並不是啥都沒有的部落。
這是一個立國時間很長的國家,有自己的兵器製造業,有官員管理馬政,有成建制的騎兵甚至具裝甲騎。一百多年前,他們可是讓唐玄宗連連吃癟,讓極盛時期的吐蕃慘敗連連。
一百多年後,如同渤海一樣,國勢衰弱了,沒以前那麼厲害了——夏人嘴上稱呼他們為“南蠻”,但心底可不會真以為他們是野蠻人。
這會在進攻的應該就是楊詔的老部隊了。裝備還是不錯的,配合也相當嫻熟,看著是經制之軍,比那些蠻獠像樣多了。
但終究處於仰攻狀態,頗多不利。打著打著,就有些吃不住勁,傷亡實在太大,這一波進攻的人已經耗盡了士氣,開始向山下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