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即便兵權交到他們手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威脅。因為他們得不到武人真正的認同和尊敬,之所以能指揮軍隊,完全是靠皇權背書,對天家的威脅不大。
文武雙全之輩,可就很難說了。出將入相,什麼都可做得,對皇權的威脅較大。但邵樹德自然沒有那麼小氣。
他在世時,根本不擔心有人造反成功。將來如果二郎繼位,他也不覺得有人能成功造反。兩代人以後,制度、風氣已經大變樣,高駢、郭崇韜這類人,也得不到發揮的機會,只能老老實實為朝廷效力。
至於王朝後期怎麼辦?管那麼遠做什麼?難道還想江山萬萬年?
一旦你真有了這個想法,那麼所作所為就要走樣了。每個開國皇帝都自信地認為自己開創的王朝與眾不同,國祚一定會很長,然後開始苦心孤詣地設計各種制度、政策,認為可以萬世不易,那隻會起反作用。
退一萬步來講,你的這些政策真能起到效果,那又怎樣?天下大著呢,你把百姓當豬養了,把人才禁錮在牢籠裡別的國家呢?到時候人家看你這副不成器的樣子,直接推過來,可抵擋得住?ъiqugetv.net
他記得後世清末,日本派間諜走遍中國各省,得出了一個結論:清國不僅官員腐敗,而且全民腐敗,不堪一擊。
全民腐敗說的不僅僅是金錢上的腐敗,包括體格、武勇、思想、藝術等全方面的腐敗。簡而言之,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了。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不要想太多。反正自己的血脈將來會散到各處,還怕沒豬頭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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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聖駕出了澤潞的崇山峻嶺,抵達直隸道懷州。
孟、懷二州,因為孫儒、李罕之的關係,曾經是一片白地,但經過十幾年的移民建設,已經成了關西人的根據地。
邵樹德在這裡,著重巡查了永濟渠西段的水利工程建設。
「當年懷州之戰,縱兵追擊龐師古。時逢大雨,將士們在爛泥地裡打滾,艱難無比。」邵樹德感慨萬千,道:「但當年的爛泥地,而今都成了萬頃良田。又有渠水通黃河,好地方。」
漢之河內郡,能不好麼?
東漢之時,河內戶口超過河東。唐時,河東超過河內。
到了夏朝,河內說不定又要超過河東了。
一個地方的發展,與政策息息相關,核心地盤總會得到各種優待。
「陛下,永濟渠西段經過多年治理,通航條件已經大大改善。」門下侍郎趙光逢遙指前方,說道。那裡是沁水河面上船帆點點,晝夜不停地運輸著,將已經成為品牌的「河陽麥」輸送入京。
沁水西岸,溝渠如蜘蛛網般密密麻麻,將潺潺流水送入田間地頭。
而一望無際的田野之中,沉甸甸的麥穗已然染上了金色。再過月餘地裡的小麥便可收割了。沁水東岸,農家少年郎騎著馬兒,在田間地
頭巡視著。
見到年歲相若的同齡人之時,輕聲談笑。
遇到挎著果籃的小娘子之時,又故意加快馬速,互相較勁起來。
就百姓而言,寧可養牛也不願養馬,因為牛的經濟價值更大,照料起來也更簡單。但如果生活上已經不那麼窘迫了,有一定的餘裕時,養匹馬也不是不可接受。
「以往你們上疏談及百姓生活,朕將信將疑。」邵樹德突然一笑,說道:「但一路走來,發現很多人家都養了至少一匹馬,朕信了八分。如果生計艱難,第一件事就是把用處不大又麻煩的馬兒賣掉。對農家來說,哪怕騾子都比馬管用。」
陳誠、趙光逢等人聽了皆笑。
想要糊弄聖人,是真的不太容易。他有太過豐富的生活經驗,能從細節處推測全貌,做出自己的判斷。
陳誠猶記得,聖人曾說,鄉村釀酒業的恢復,是這個鄉村百姓生活恢復乃至富足的標誌。仔細想想,頗有道理。
如果是一個常年養在深宮裡的天子,他能透過種種蛛絲馬跡來判斷百姓生活嗎?
他不能,因為他沒有生活經驗,官員們甚至都不需要費心費力作假,東西放到他面前都未必看得出來。
不仕州郡者,無以為宰相。
不通民情的天子,也就只能玩弄權術了。
今上根本不需要玩弄權術,他一般也不玩弄權術,他就那麼直截了當,站在那裡,就能講出一二三,他是真的懂。
「宋侍郎治河陽多年,如今這一切,他看在眼裡,應該也很欣慰吧。」邵樹德轉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