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高興,於是取來熱乎乎的豬膏蒸餅、肉脯、乾酪,贈予敬翔。
“謝將軍賞賜。”敬翔受寵若驚般接過,問道:“尚不知將軍名諱。”
“我叫高佑卿,登州州軍指揮使。”武夫回道:“高仙芝的後人,你可聽聞過?”
“高公羈縻戎馬,控制安西,洞曉蕃情,飽諳邊事,老朽如何不知?”敬翔肅然起敬道。
高佑卿雖然聽不大懂,但知道老頭還恭維他的祖先,十分高興,又從馬鞍旁取下一壺酒,塞到敬翔手裡,道:“你會說話,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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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翔連連道謝。
高佑卿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旋又道:“行營新置建安縣,我等奉命屯駐,估計要待上好一陣子。我看你書讀得不錯,可否……”
說到這裡,他有點猶豫了,似乎不太好意思。
“將軍既為州將,若想往上走,最好粗通文墨……”敬翔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這老頭倒是曉事。”一下子被猜中心中所想,高佑卿有些驚訝,問道:“你可肯教我?”
“將軍有命,無有不從。只是落籍建安之後,朝廷授田,老朽還得耕種。”敬翔有些為難地說道。
他們這支北上的移民隊伍一共千戶,一半來自魏博,一半是來自慶州的東山党項。車上裝載了大量物資,有從登州發運的粟米,也有大量農具、種子、布匹等物資。很明顯,到了建安縣之後,就要授田耕作了,這誰都看得出來。
“無妨。”高佑卿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去給你抓幾戶土人,再掠一些牛羊,讓他們替你耕作。你只管教我識字便可,一應日常用度,我來想辦法。”
“如此,多謝將軍了。”敬翔笑道。
他四十有餘了,又飽經流離,氣力不支。讓他躬耕于田畝之中,確實有些困難。這位高將軍的出現,倒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兩人一邊聊,一邊北上。碼頭那邊,騷亂已經平定。魏博移民沉默地住進了騰空的營地,等待命運的安排。
安東府的州兵們如臨大敵,死死看守。
安東諸縣並不太平,魏人移民中桀驁不馴的很多。逃亡的、反抗的、怠工的,被殺了不知道多少。這次趙王北伐,更是將丁壯都徵發走了,如此後方才得安寧,不然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呢——安東府那些州兵,戰力可不怎麼樣,如果此時給魏人器械、甲具,雙方打起來,還不定誰輸誰贏呢。
“數十載勞師,每歲傷痍,田疇悉多荒廢,人戶未免流亡。”敬翔最後回望了一眼漸漸遠去的旅順,輕嘆一聲:“安東舊地,幅員千里。若開墾荒蕪,勸課稼穡,可無歉歲,甚有餘糧。何必呢?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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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一箭射出,敵騎應弦而倒。
“嗖!嗖!”軍士們紛紛挽弓射箭,箭失破空之聲不絕,敵騎慘叫之聲亦不絕。
這不是大面積覆蓋射擊,那太奢侈了。事實上,偏廂車上的步弓手都是瞄準了再射,故整體命中率不低,戰果相當顯著。
連射十餘箭之後,立刻換人,確保車隊的遠端打擊不間斷。
遠處的草叢之中,旗幟飛舞,戰馬嘶鳴,人影憧憧。
劉鄩仔細看了看,著實來了不少契丹人,怕不是有兩三萬騎。其成分看樣子也相當複雜,分成多個部落,互不統屬,只由於越或八部夷離堇這種高階官員統帶。
車隊與契丹大軍之間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倒斃著許多屍體。有人一時未死,躺在地上呻吟著,有人忍受不住,拍馬前出救援,但很快被神箭手射倒在地。
傷兵繼續呻吟,卻沒人敢救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慢慢流乾鮮血,失去聲息。
偏廂車附近數步之內,也躺了不少屍體。
龍武軍士卒手持步槊、長柯斧,槊刃、斧刃之上滿是鮮血,看得人膽寒無比。
“彭!彭!”車隊內接二連三扔出了數十具屍體,這是被勾入車陣後斬殺的契丹賊子,這會被扔了出來,夏兵哈哈大笑,不可一世。
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
火攻不行,煙霧不行,直接衝鋒更不行。唯一能造成困擾的,大概就是契丹人挖出來的一條又一條壕溝了。
是的,契丹人想了許久,終於想出辦法了。把路弄得坑坑窪窪,再挖一些寬闊的壕溝,這是阻止夏人的最好方式——但也只能降低他們的速度,沒法徹底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