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自泰山宮而來,詢問我部軍士是否願去遼東,一丁授田百五十畝,便是前唐時的府兵。我思來想去,已無他法,便想著應下了。”
“杜讓能給了你什麼好處?巴巴地跑來當說客?”趙匡明有些驚訝地問道。
遼東那地方,蠻荒一片,還有諸多土人,去了有甚好的?不過他也不是笨人,很快換位思考,站在諸葛泰的立場上,如果不答應,手底下的兵就要被打光,屆時他還有什麼?脫了毛的鳳凰不如雞,怕是隻能回家養老了。
朝廷定然許了他不少好處!
“朝廷欲在遼東置蓋州。”諸葛泰也不瞞他,直接說道。
趙匡明心道果然如此,不過還是譏諷道:“蓋州便是前唐的蓋牟城吧?除了馬糞和野草外,還有什麼?你去那裡作甚?”
“我不去蓋州,縱是想去,朝廷怕是還不放心呢。”諸葛泰搖頭苦笑道。
趙匡明默然。
諸葛泰這廝是被中原的官位給收買了,然後勸說手下軍士去遼東當府兵。站在這些軍士的立場上,經過了一連串殘酷血腥的攻城戰,怕是也膽寒了吧?別說讓他們去蠻荒之地當府兵了,便是退出軍籍估計都樂意。
人啊,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被夏人折騰到這個慘地步,終於是服軟了,願意接受一些以前聽都不願聽的條件了,賤!
旋即又想到,自己何嘗又不是如此呢?彼此彼此罷了。他們比巴州兵好的地方,就在於還有荊南鎮這個退路,其他嘛,一樣一樣的。
“不用勸我了,我與麾下兒郎們都要回江陵。”趙匡明說道:“其實你們又何必呢?一丁授田百五十畝,聽起來是好,但需要三戶部曲來替你耕種。真能找到?”
都當了府兵了,一套甲具要的吧?這是對自己小命負責。不管是鐵甲、皮甲、藤甲、紙甲還是布甲,至少需要一套。考慮到遼東天寒,可能還需要一套堅甲絮衣——西漢時出現,布面外縫鐵片防護,內塞葦絮保暖。
還要長兵器若干,沒錢的用長矛,有錢的用步槊,最好還置辦一根長柄破甲重武器,如長柯斧之類。
短兵器之中,橫刀是必然要的,鐵鐧之類的破甲鈍器也必須置辦。
還有步弓、小圓盾、箭囊、箭失,如果需要上馬馳射,還要備一張角弓。
對付敵人騎兵的武器,自前唐以來就重點強調了,鉤鐮槍之類不需要打製嗎?
這些東西很花錢的。
一百五十畝土地的產出,確實夠支援這些裝備和訓練,但問題是部曲在哪?都當了府兵了,總不能還自己下地幹活吧?撐死了農忙時搭把手,其他時間要錘鍊武技,參加集體訓練,沒那麼多工夫。
“渤海那麼多人,部曲滿地都是,還擔心個甚?”諸葛泰看樣子早就想好了,直接說道。
“這……”趙匡明語塞。
喪心病狂,喪心病狂啊!這個大夏朝廷,從上到下都是一幫狠人,就沒一個好人。
“趙使君再好好想想吧。”見趙匡明久久不語,諸葛泰悄然離去,又回到了前陣。
兵部尚書杜讓能坐在胡床上,與臧都保言笑晏晏,心思根本沒放在戰局之上。好像在他們看來,現在就攻破滄州固然是好,但一時打不下來也不要緊。
諸葛泰定睛朝前方望去。
淮海道的土團鄉夫們攻殺了一陣,不可抑制地潰退了下來。
其實這些人素質還算可以。
當年朱瑄、朱瑾、時溥的主力被朱全忠消滅後,就靠招募這些新人苦撐著。在諸葛泰看來,比昨日午後攻城的洛陽鄉勇強。
當然,洛陽鄉勇也會進步。見了幾次血之後,戰力什麼的不說,人確實精神了不少。以前看著就是個別人指著鼻子罵都沒多少脾氣的老實人,現在養出點狠辣、桀驁的性子了,回去以後怕是不好管。
“趙匡明怎麼說?”臧都保轉頭看向諸葛泰,問道。
說話的同時,他揮了揮手,很快有親將帶人上前,將跑得最快的數十人擒了下來,手起刀落,當場斬殺。
“回都頭,末將苦勸多時,趙匡明固不允。”諸葛泰說道。
“好小子,還想著回荊南當刺史。”臧都保笑道:“明日就讓他攻城。”
杜讓能在一旁笑而不語。
諸葛泰只覺一陣心寒。這些毛錐子,也是狠人啊,都不帶勸的,合著就不把他們當人唄?幸好老子及時跳船了。
“鼕鼕冬……”戰鼓又響,這次是天雄軍上陣了。
數千人排成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