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立於營中高臺之上,仔細觀了新軍軍勢。時不時派新兵下去傳令提點、改正,每每言之有物,切中要害,眾人鹹服。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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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極二年六月初八,清晨。草原上燃起了沖天大火,帳篷、車輛被燒得劈啪作響,煙霧升騰而起,一團團,一縷縷,如雲如綿,飄飄渺渺。
風中又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喊殺聲。
戰馬嘶鳴,刀劍相交,沉悶的鐵蹄幾乎踏破了整片草原。
慘叫聲三不五時地響一下,間或夾雜著痛罵。人臨死前發出的無意義的叫喊,真的很難讓人分辨到底出自何方。
當東邊天際裹起一團紅霧時,遊雲漸漸散去,草原變得遼闊起來。
王合屏氣凝神,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不一會兒,從四面八方陸續傳來「咚咚」的鼓聲,漸而,鼓聲轉急,變成了雜沓的馬蹄聲響,震得大地微微抖動。
很快,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影影綽綽跳出一團又一團灰影,漸漸向這裡逼近。
「為了無上可汗,殺!」王合挺起一杆馬槊,當先而出。
「殺!」無數的騎士緊夾馬腹,策馬而上。
三面都有敵人,但他們毫無畏懼,只盯著東面的敵軍猛衝。
那一側兵力最雄厚,而且看起來好像有酋豪貴人,那就拿你開刀了!
契丹人不意三面合圍,對方還敢直衝而上,紛紛大罵,亦策馬揚鞭,迎了上去。
雙方的速度越來越快,弓弦聲開始慢慢響起。但在疾馳的戰馬之上,陣型還如此稀疏,想要射中卻也有些難度。
一些倒黴鬼栽落下馬,有人連人帶馬滾落在地,更多的人則將馬速提到極致。
契丹人射完最後一輪箭後,抽出骨朵、馬刀、長槍、鐵劍衝了上來。
與傳統的草原騎射手不太一樣,契丹人是經常近戰肉搏的,隨身就帶有這些雜七雜八的武器。
雙方的騎兵轟然撞在一起。
王合揮舞著馬槊,直接一個橫掃迎面而來的兩個契丹騎兵躲閃不及,被這種勢大力沉的重型馬戰武器砸中,大叫一聲栽落馬下。
前方閃出一杆長槍,直奔面門而來。千鈞一髮之際,王合棄了馬槊,側身一躲,與敵騎交錯而過。
剛回正身子,又一杆長槍刺來。王合大怒,藝高人膽大的他腋下夾住槍桿,對面忙不迭地棄槍,王合右手抽出一柄茶山劍,揮舞斬下,敵騎慘叫落地。
「撒八貴人死了!」契丹人紛紛驚呼。
有數十人悲鳴一聲,紅著眼睛捨棄了當面的敵人,撥轉馬首,奔往出事地點,試圖營救。
王合將鐵劍插回鞘套。
入鞘之前他看了一眼,劍刃之上滿是鮮血,賊人應是死了————這是斬斷脖子才會出現
的大出血。
將夾在左腋的長槍握在手中後,他又找準敵騎,連連刺擊,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連殺三人。
突然之間,後背、兜盔之上連連傳來巨力,差點讓他從馬上栽落。
王合很清楚,他中箭了,還不止一支。蒼天對他是厚愛的,若箭矢射中的是戰馬,這會他已經滾落在地了。混亂的戰場之上,一旦落馬,生還的機率小之又小。
「噗!」又一槍刺出,敵騎應聲而倒,但長槍也折斷了。
王合大罵一聲,撥轉馬首,卻見南、北兩個方向的敵騎已經離得很近了,方才的箭矢應該就是他們射的。
「撤!」他大吼一聲,率部向西逃去。
契丹人如何肯放過他,紛紛怪叫著追上。
東北方百餘里之外,正在紮營的阿保機很快得到了訊息。
三泉之地的党項頭領王合率部出擊,偷襲了他們一個牧馬地,殺數十人,掠走馬匹三千,並燒燬了很多帳篷、輜重車輛。楮特部的撒八率部追擊,結果「中伏而死」。
「荒唐!茫茫草原,如何埋伏?」阿保機聽了心情有些不好,下意識就罵了出來。
真相或許是楮特部與黨項人正面交鋒,被人殺了。
「夷離堇,夏人應該漸漸知道我軍大舉西征了。」聽到訊息的海里匆匆趕了過來,說道:「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幾日,夏人明顯更加活躍了,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
「什麼變故?」阿保機神情凝重,問道。
「這幾年一直是夏人主動挑釁我軍。」海里說道:「今年夷離堇大舉西進,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