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仁說道:“縱有山賊匪徒藏匿,這次都要倒了血黴。”
王全大笑,道:“些許賊子,犯了事入山藏匿,沒想到被數萬人追剿,還真是倒了血黴。”
本來也就是偷了點東西,打了人而已,小罪輕罪,懼怕官府鎖拿,於是躲進山中避避風頭,結果被幾萬鄉勇拉網搜剿,你說倒不倒黴?
“聖人愛打馬球,該平整個球場出來。”王全又建議道。
李弘仁一拍大腿,道:“幾忘了此事。”立刻吩咐隨從,加緊辦理。
王全在一旁看著,暗暗感嘆。
聖人想到的和沒想到的,別人都替他考慮到了。這就是天底下最讓人沉迷的權力,怪不得武夫們寧願拋妻棄子,也要不斷折騰呢,這富貴溫柔鄉哪是普通人能享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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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極三年四月十八,淮海道巡撫使張彥球親至齊州。
“聖駕到哪了?”張彥球巡視完全州六縣,在泰山宮外下馬暫歇。
“已至滑州。”巡撫護軍指揮使答道。
聖人北巡,第一階段還是按照去年東巡的路線,先至淮海道,待河北打出個眉目後,多半才會渡河北上,正兒八經地巡視河北。
按照之前通傳的訊息,聖駕在四月初二出洛陽定鼎門,一路東行,這會走到了滑州,速度還是挺快的,畢竟是內線行軍,不需要每天都修建堅固的營寨。
“嗯,月底就能抵達鄆州,下月初即可至泰山宮。”張彥球點了點頭,道:“全道各州土團鄉夫,不得解散,仍嚴加操練,以備調遣。這事你親自跑,務必通傳到每一州。”
“遵命。”指揮使回道。
張彥球又翻開了手裡的制書。
此番北巡,目標直指滄景,其他都是附帶的。
“王者君臨八表,子育萬民,務匿瑕含垢之仁,引禁暴戢兵之德……盧彥威輒陳狂計,別啟奸謀,將欲南顧棣州,西窺魏博。人而無禮,罪莫大焉……朕初撫天下,實在便安,曾令近侍馳書,責使深思改過。載惟撫御,敢怠含宏。近乃長惡靡悛,亂常尤甚,遣奸人招軍前節級,出妖言惑管內生靈。兼掛牒文,已為邊患……”
“其滄景將士,如有能奮揚忠義,執戮渠魁者,先是六品以下官者,便授四品正員官,其先是五品以上官者,節級超獎。仍賜莊宅各一區,錢二萬貫文,並列加寵任。如能率所管兵馬以州郡來降者,超三資與官,賜錢一萬貫。以城鎮來降者,超兩資與官,仍賜錢五千貫。以一身降者,亦與改轉,仍賜錢帛。其彥威如能知義悔過,束身歸朝,並與洗雪,仍加寵獎……”
“於戲,不祥之器,寧願舉於干戈。無罪之民,豈忍墜於塗炭?將行吊伐,倍軫情懷,勉施拯救之功,勿致傷夷之弊。雖軍威須振,在王道無虧,凡百戎臣,當體朕意,佈告內外,鹹使知悉。”
“《討盧彥威制》,寫了有甚用!”張彥球將制書收起來,苦笑道:“都是些賤胚殺才,不打怕了、殺絕了是不行的。”
盧彥威這人,明明實力不如成德,但比王鎔還囂張,一邊搶奪蛤垛鹽池之利,一邊大掠棣州,有時候還西進魏博劫掠,甚至還搶樂安郡王的財貨,搞得天怒人怨,屬實腦子有問題。
他手下那些兵將,也不是什麼好鳥。一個個兇殘暴虐,專事劫掠,凌辱婦人,棣州被他們搞得烏煙瘴氣,苦不堪言。甚至就連管內的滄、景、德三州,也被他們禍禍得不輕。
指望這些人主動來降?怕是有點難。
不過這對武夫們來說不是壞事。你一來敵人就投降,那不是白來了嗎?就是要敵人不降,才有戰功可撈啊。
其實,張彥球也有點想上陣打仗了。
過去多年,他一直帶著部隊轉戍各地,打仗的機會極少。淮海道巡撫使這個職務,也是聖人塞給他的,其實不太夠格——資歷夠了,但功勞差一些。
這次若能撈到打仗的機會,那就再好不過了。只可惜州兵精銳都讓王郊那小子帶走了,剩下一萬多人,不太能打啊,有點小麻煩。
實在不行,就請求聖人讓他帶著土團鄉夫攻城。禁軍精銳,消磨在堅城之下太可惜了,這事還得命賤的鄉勇上。
怕就怕連這個機會也沒有。
河湟蕃兵、江陵兵、興元兵、蘄州兵、龍劍兵,差不多將近三萬人。不把這些人給打得差不多了,聖人是不會收手的。
想打仗居然也這麼難,這是他未曾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