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這個鳥樣,陷落是必然的,懸念就是到底啥時候陷落罷了。
臨睡之前他特地問了句:“明日打聽一下,嗣武有沒有知會葛從周。”
“遵命。”儲慎平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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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很快來到了。
這是建極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離年關已經很近了。幽州城中,經歷了一整夜的紛擾,剛剛大體恢復平靜。
街道上橫七豎八僵臥著許多屍體。
大雪簌簌而落,悄悄將其覆滿,稍稍遮蓋住了血跡。
已經有軍士在巡城了,但卻不是百姓們熟知的燕兵,而是夏人。
好吧,從鄉籍來說,巡城的夏兵也是燕人,因為控鶴軍絕大部分都是在順、薊、平、檀等地招募的部落兵。
他們連軍服都沒有,裝備也很差,舉止粗暴,言語粗鄙。但老實說,在百姓們看來他們要可愛多了,至少比昨夜在城中作亂的那幫人可愛。
那些來自幽州各縣的土團鄉夫多已被剿滅——斬首四千餘級、俘萬人。
俘虜並非全部參與了作亂,事實上他們中大部分都老老實實待在軍營內,但誰讓他們的同鄉作亂了呢?夏人來不及一一甄別,乾脆全部看押起來再說。
張純的頭顱已經被懸掛在了城樓上。
他死於自己人之手。當是時也,夏兵攻入節度使府,張純身邊的數百人抵敵不住,有人臨陣倒戈,將其一刀捅死,然後爭先投降。
有人拿著他的頭顱投降,有人抱著他的大腿投降,有人拖著他的半截身子投降……
但他們的下場都不好。李嗣恩恨極了這些人,下令亂箭齊發,將其盡數誅戮。
夏兵也不以為意,多斬殺一些賊人不好嗎?我沒問老鄉借人頭已經不錯了。
城內受損最嚴重的區域就是府庫、坊市和一些高官大將的家了。
府庫、坊市有財貨,遭到軍士們哄搶,各種貨物散落一地,這會還在收拾。
將官們的家純粹是被士兵們發洩蹂躪破壞的,赤身裸體的女人死了一地,老的少的都有,沒死的在哀哀哭泣。男人則是一個不剩,最先被殺光的就是他們。
所以說世家逐漸式微,動不動被武夫們來一下,誰受得了啊?家族越大、門第越高、錢財越多,目標就越明顯。在這種情況下,傻子也知道該分家,免得被人一鍋端了。
天明之後,龍驤軍左廂兵馬使閻寶率五千人從西門入城,突將軍右廂兵馬使張慎思率三千人從南門入城,效節軍副使封藏之率兩千人從北門入城——幽州北城牆,大致在後世頭髮衚衕那條線上。
如此一來,城內一下子兩萬多夏兵,幽州是被控制得結結實實了。
十二月二十二日,邵樹德帶著大批宮廷衛士、銀鞍直武士進城。
進城後第一件事,便是將甄別出來的亂兵千餘人,押往城外,明正典刑,並邀請幽州城內計程車紳、耆老、豪強、軍校數百人觀刑。
這千餘人都是參與過前夜那場兵亂的,有人做過惡,有人沒有,或許還有人被遺漏了,或許有人被冤枉了,但無所謂了,也不會再花時間去仔細核實。
千餘人哭喊連天,或哀求,或咒罵,或哭泣,或沉默。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感受,正如作亂那晚他們不會在乎百姓的感受一樣。
命令一下,盡數梟首,血光沖天。
邵聖是仁德的,但也是狠辣的。正如天地之至仁,亦有霜凍,皇王之寬容,也有斧鉞。亂兵求仁得仁,怪不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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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撥亂反正,實乃聖君。”
“誅除亂兵,還幽州一個朗朗乾坤,功德無量。”
“幽州有識之士,皆銘記聖人之大德矣。”
幽州士紳們觀刑完畢後,紛紛拜倒。
邵樹德坐於傘蓋之下,心中波瀾不驚。
我信你們個鬼!
幽州人要是這麼好收買,就有鬼了!此地多的是無法無天之輩,是最最遠離王化的地方。
河朔三鎮,如果說魏博還遭到過中央強力打擊,一度被委派了少量官員的話,幽州鎮從來沒感受到過疼痛。他們是對中原王朝離心最嚴重的一個藩鎮,民氣野得很,也沒有什麼是非觀念。
只要有好處,誰都可以投!契丹、渤海、回鶻,如果他們的實力真強到可以壓服幽州鎮,那麼當地文武官員投靠過去將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