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亂計程車兵其實不多,也就幾百個罷了。勝在出其不意,第一波照面就放倒了對面許多人,再加上一個處心積慮、以逸待勞,一個廝殺良久,渾身脫力,因此戰鬥結果呈現了一面倒態勢。
李存章的腦袋被鐵鐧敲碎後,李彥球被一杆長槊挑翻在地,親兵們被兩面夾擊,死傷慘重。
但他們依然堅持戰鬥了好久,直到圍殺他們的土團鄉夫們都有點膽寒了,最後一個人才不甘地倒下。
慘烈廝殺的動靜瞞不了任何人。
很快,越來越多的軍士聞訊趕了過來。他們看著滿地屍首,大為震撼,同時也升起一股莫名的興奮。
所有軍士,無論新老,都對鼓譟譁亂有種發自心底的衝動。能夠挑戰平時高高在上的將官,能夠劫掠想象不到的巨量財富,能夠玩弄身嬌肉貴的大家閨秀,這種人性之惡,對底層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有點類似屠城了。屠城的興奮點並不僅僅在於殺人,而在於姦淫擄掠、玩弄他人的感覺。至於殺人,只是搶完、玩完後順手一刀罷了。
後世很多將領出於種種原因,以劫掠、屠城來滿足士兵,打造一支低維護成本的軍隊。比如金軍,其大規模拉起來的籤軍,其實就是土團鄉夫,戰力羸弱,士氣也不高,為了提高其積極性,只能靠劫掠收入來彌補軍餉的缺位。
滿清綠營其實也差不多。前金、後金,竟然不約而同選擇這種低成本的建軍模式,可見其有相當的可取之處——女真才幾個人? 95%以上的“金兵”不是女真人,但依然能維持一個湊合的戰鬥力。
“諸位!這次大事是張大郎做下的。若無他串聯,大夥可能還在被晉人往死裡欺負呢。”一名黑不熘秋的軍士揮舞著手裡的橫刀,大聲道:“何不推舉張大郎為留守?帶咱們好好快活快活?”
“對!李存章父子是張大郎帶人殺的,我們只認他。”
“張大郎可為留守!”
“張大郎可為留守!”
與張大郎交好的軍士們紛紛高呼,聲音傳出去了很遠。
張大郎面露笑容,樂得合不攏嘴。
兵變這種事,從來都是少數人參與。有時候甚至只有百餘人譁亂,就能奪取一個藩鎮的大權。
聽起來很離譜,但這往往就是事實。你只要保證了絕大多數武夫的利益,他們就會作壁上觀。小到換刺史、節度使,大到換皇帝,沒有本質的區別。
因為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當上位者的。皇帝另說,喜歡當這個的可能比較多,但節度使真不一定。所以經常出現百十人鬧事,最終上位的奇觀。
張大郎估摸著,在這個夏人大軍壓境的時刻,大概也沒幾個人願意和他搶,把握還是相當大的。
而事態的發展確實如他所想,大部分人聽到後都是沉默,並沒有反對。
這就夠了!有的上位者,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援,而有的上位者,只需要大部分人不反對就行了。
“承蒙諸位兄弟抬愛,我張純就當仁不讓了。”張大郎哈哈大笑。
他將李存章的衣甲剝了下來,穿在身上,然後在百餘人的簇擁下,往節度使衙而去。
一路走,武夫們一路鼓譟。行至衙門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人數已經破千。
張純一腳踹開虛掩的大門,進了他以前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衙門。
守衛幕府的軍士沒有阻攔,甚至當場投誠,給張純帶路。
“財貨在哪?速速領我去。”張純一把揪住某位小吏,大聲問道。
“在……”小吏戰戰兢兢。
“帶路!”張純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復又大笑。
後面的武夫們也大笑,有人已經把某張桌子上的銀酒壺揣兜裡了,其他人也在四處張望,尋找值錢的東西。
一位婢女躲在樹後面,被武夫們抓了出來。只一瞬間,她頭上的釵子就被人搶走,身上的衣裳也被人爭搶一空,畢竟是上好料子做的。渾身被扒光之後,赤身裸體的婢女哀聲哭泣,但武夫們哈哈大笑,直接把她按在石桌上,當場弄了起來。
有人最先弄完,但並未離開,而是站在一旁,對已經流乾了眼淚的婢女指指點點。一會如果還活著,就把此女扛走,賣窯子裡去,興許還能賺點。
城內的變故很快傳遍各處。正在東城城頭巡視的李嗣恩聽聞之後,呆若木雞。
他與親兵面面相覷。
靜塞、盧龍二軍的武夫們一部分在城內,說不定已經被裹挾了,一部分在城頭,此時也目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