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章。
“取了頭顱,宣示全軍。再有鬧餉者,殺無赦!”李存章下令道。
說完,他又把兒子李彥球拉了過來,道:“把陳府財貨清點一下,送入府庫。過幾日,為父要給軍士們發賞。”
“啊?”李彥球有些不理解。
這才因為鬧賞的事情動手殺人了,怎麼過幾天又要發賞?
李存章懶得向他解釋,直接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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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確以下三十餘人因“鼓譟作亂”被殺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全城。
看著掛在橫街各處的血淋淋的人頭,眾皆無語。
“哼!”張大郎滿臉霜寒地轉身,徑自回了營房。
“陳確到底犯了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幽都縣的範黑狗領頭鬧餉,找上了陳確。陳確利慾薰心,被他說動了,便開始串聯人手。”
“範黑狗也太黑了吧?不是剛發賞沒幾天麼?”
“嘿嘿。誰讓他博戲輸光了錢呢?心裡不爽利,想再弄點唄。”
“草!”
眾人一齊笑罵。
“彭!”張大郎踢翻了一張馬紮。
“張大郎你這是作甚?莫非你也博戲輸光了?”有人被嚇了一跳,站起來罵道。
“哼!我看你們死到臨頭,猶不自知,好心好意提醒你們一下,沒想到好心當了驢肝肺。”張大郎冷笑道。
眾人無語,驚疑地看著他。
“沒看出來?”張大郎繼續冷笑道:“李存章不想發賞了,沒錢了。”
“他敢!”有人怒道:“不發賞就衝進他家裡自取。”
“就是!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外來戶?”
“他為什麼不敢?”張大郎反問道:“今日他們父子帶著五百沙陀兵殺陳確,有誰站出來反抗了嗎?”
眾人被他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看到這些高鼻深目的晉兵就怕了?”張大郎問道:“百餘年前,薊門殺胡,可是殺了數萬人,區區五百人何足道哉?”
李存章的五百親兵,與其說是沙陀人,不如說是粟特人。其形貌高鼻深目,與中原漢人確實大不一樣——別說漢人了,與很多胡人也大不一樣。
昔年安祿山起兵造反,家底半胡半漢,胡人數量極盛——他的後盾除直接控制的突厥外,還有看好並投資他的粟特人,鼎盛時據聞有五十萬口人,並在安祿山造反時提供了“甲兵五萬”,同時在河西有粟特胡人叛亂,聚兵六萬,可見戶口之盛。
史思明殺安慶緒後,安祿山的老底子在阿史那承慶控制之下,並與史思明爭奪幽州。史思明依靠漢將穩定了權力,阿史那承慶被迫臣服。
但史思明被史朝義弒殺後,幽州的平衡被打破,最終引爆了內亂。
幽州留守阿史那承慶與康孝忠召集突厥、粟特戰士,與高鞫仁、辛萬年為首的漢將大戰。突厥、粟特兵多,裝備精良,但戰鬥力弱,漢將籠絡了漢軍,並聯合了早就被“白人”欺負得大為光火的契丹、高句麗、靺鞨族群,故兵力雖少,但戰力強橫,結果阿史那承慶大敗,“死者數千”,被迫逃走。
高鞫仁下令屠殺城內“高鼻深目濃鬍鬚”者,不論男女老幼,滿門抄斬,殺數萬人,甚至更多。
這便是著名的“薊門殺胡”事件,算是漢、契丹、靺鞨、高句麗黃種人對安祿山父子倚重的突厥、粟特白人勢力的一次血腥清洗。
此事已過去百餘年,幽州、遼東的粟特人早就老老實實了,張大郎此時提起,有人茫然,有人興奮,有人不寒而慄。
“怎麼?不敢了?”張大郎笑道:“晉人的鳥氣還沒受夠嗎?李克用在幽州屠了那麼多人,死難者中也有你們的親友,這仇就不報了?”
“張大郎,你說的事情也太大了……”有人猶猶豫豫地說道。
“咱們這就二十來人,如果站出來卻無人響應,豈不自尋死路?”
“李存章這人非常狠毒,是李克用的忠實走狗,我早想殺他了,但就怕無人響應啊。”
“對,勢單力孤能成什麼事?”
雖然大夥猶豫不決,提了很多問題,但張大郎聽了不憂反喜,只見他大笑道:“放心,不止咱們對晉人心懷不滿,多著呢,今晚我去找找人。”
眾人眼前一亮,氣氛一下子活絡了起來。
張大郎瞄了他們一眼,趁熱打鐵鼓勁:“成事之後,咱們大掠三日,然後提著李存章父子的腦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