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地上,騎兵縱橫,亂箭橫飛。
元行欽在空中換了一匹戰馬,快速追上一人。賊人回頭一看,大駭,用力催馬,幾乎將速度提到了極致。
元行欽亦催馬直進,挺槊勐刺。鋒利的槊刃沒捅到人,但割傷了馬屁股。馬兒痛得甩來甩去,賊人猝不及防,被甩在了雪地裡。
“別殺我,降了!”賊人沒受傷,從雪地裡爬起後,先出奔兩步,躲過了元行欽的必殺一擊,然後跪地乞降。
他知道,只要被人認準了,在雪地裡,沒有代步的馬匹,必死無疑,而今只能死中求活。
“元將軍!”邵嗣武大喊一聲。
元行欽放棄了斬殺賊酋的念頭,馬槊從其頭頂偏過,冷哼一聲後離開了。
邵嗣武翻身下馬。
曹議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數名騎士亦下馬,將賊人圍住,押了過來。
“李巡檢,何出奔也?”邵嗣武走到他面前,問道。
這位“李巡檢”名叫李能,祖上是契丹人,張守珪時代就居住在幽州。
守珪義子安祿山執掌范陽鎮後,慢慢開始發跡,如今已是順州一部落巡檢,世代相傳多年,勢力極大——他們家族不僅僅是部落酋豪,還有很多人在幽州鎮當官、從軍,人脈十分複雜。
“山野鄙人,猝見天潢貴胃,心中惶恐,故率眾出奔。”李能的腿彎被人踢了一腳,直接跪倒在了雪地裡。
“我又不吃人,你怕什麼?”邵嗣武溫和地說道。
王郊策馬趕了過來,聽到了這句話,心中下意識想起了聖人。
邵聖對武夫們,也是同樣的和藹可親。趙王常年跟在聖人身邊,倒是學會這招了。
“某愚昧,還請殿下饒命。”李能很光棍地在雪地裡磕了兩個頭,大聲道。
你是不吃人,但吃我家的羊啊,能不跑?
“而今大局已定,李落落亡奔范陽,李存章龜縮薊城,諸城、鎮、軍或聞風而降,或起兵殺晉人,李巡檢當識時務,畏天威,早降早好,說不定還有一場富貴。”邵嗣武說道。
“殿下別說了,我是粗人,既被殿下捉住,降了便是。”李能連聲說道。
“李巡檢定不會後悔今日之抉擇。”邵嗣武大喜,親自將他拉起。
隨後,他又令人拉來另外一位俘虜,問道:“李別駕,大夏王師數路並進,勢不可擋。李存矩、李存實、李存顥等輩不自量力,皆已授首。單廷珪、元行欽等殺賊將反正,有功無罪,你……”
“別說了,別說了,俺也降。”李別駕直截了當地說道。
李別駕是順州別駕,乃是粟特人。
幽州雖然沒有粟特部落,但粟特人確實很多,放牧、種地、冶鐵、行商、從軍、當官,什麼人都有,互相之間聯絡還很緊密,透過波斯胡寺為紐帶,凝聚力是非常強的。此人若降,確實可以帶動一大批人投過來。
“今日得兩位相助,如虎添翼矣。”邵嗣武親手為他解開繩索,笑道。
他現在統率的兵馬其實不少了。
正經武夫近一萬二千人,淮海道州兵五千人上下,另有幽州降兵四千左右,臨時招誘的部落兵萬餘,全軍總計三萬餘。
兵那是相當地多,因此補給壓力很大,不得不四處劫掠。營、平、薊、檀、順五州的熟蕃部落,幾乎被他搶了一個遍,編戶百姓家裡也被光顧了,糧草、騾馬能搶走的就搶走,以補充軍需。
這個冬天,對幽州蕃漢百姓來說,可不是那麼好過的。
“殿下,軍中糧草多有不足,你看是不是……”王彥溫恰當好處地走了過來,問道。
兩位降人聞言,幾乎同時暗歎,必然要大出血了,沒招。而他們也很識相,知道這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因此立刻說道:“殿下,我等願捐獻牛羊、糧谷,以濟軍需。”
邵嗣武又大喜,道:“待克復幽州,論功行賞之時,定少不了二位。”
“殿下,幽州城高池深,兵力恐有不足。”王郊突然說道。
邵嗣武大驚,問道:“這可怎麼辦?”
二位降人又嘆氣,齊聲道:“殿下,我部兒郎願隨徵,共討晉賊。”
“曹將軍,難得他們滿腔赤誠,你就將其編入控鶴軍吧。”邵嗣武說道:“以五千人為限。”
“遵命。”曹議金立刻應道。
控鶴軍是新設立的臨時軍號,以曹議金帶過來的三千敦煌武士為骨幹,編入了萬餘部落兵,如果算上準備收下的這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