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開國皇帝,都這樣了。如果是後代皇帝,還有親征的可能嗎?
“你也知道現在形勢不錯。但你可知,若再下旬日大雪,平地七尺深之時,糧草輸運不濟,還怎麼打?難道都靠搶嗎?”邵樹德說道:“朕要去幽州過年,你去不去?”
“這……”蕭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聖人都去幽州了,他能不去?這事情弄得!
“陛下若北上,請走薊州道。”陳誠知道沒法改變聖人的心意,於是退而求其次,諫道。
薊州道就是指從滄州北上,然後抵達幽州東南境。這樣離雙方交兵的一線稍遠一些,會更加安全。
邵樹德沉吟了一下,道:“也好。”
那就是先北上至蘆臺軍,然後北偏東方向,直趨桑乾河。過河之後,既可北上薊州,也可往西北方向走,前往幽州,確實相對安全一些。
“讓效節軍先行,押運糧草北上。”邵樹德吩咐道。
永濟渠不能走了,現在所有的物資都得靠陸路轉運,效率大大下降。而這也是前線各部大肆擄掠地方的主要原因,減輕一點後勤壓力,畢竟冬天大雪漫天,路確實不好走。
“天德軍抽調三個步兵指揮、四個騎兵指揮東行滄州。”
“文武百官、宮人嬪御、隨駕役徒皆留在滄州。”
“滄景德棣博瀛莫七州,徵集大車、騾馬、糧草,傾力轉運物資。”
“突將、拱辰、銀鞍三軍隨朕北上。”
“陛下,臣等……”陳誠一聽,連忙說道。
“挑幾個隨朕一起走吧。”邵樹德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親自跑一趟涿州前線,告訴葛從周,他攤子鋪得有點大,朕不放心,給他添兵來了。但該怎麼打還是怎麼打,不要想太多。”
若是一般人,皇帝在後方等得急了,親自上來,估計壓力山大。但邵樹德相信葛從周能處理好這些,如果這點都承受不了,著急亂了方寸,那還打個屁,老子親自上。
******
蘆臺古城之外,騾馬嘶喊不休,大車遍地都是。
周大拿來了半袋子秕穀、麩糠,混著水給騾子喂下。
“慢慢吃,慢慢吃。”周大用同情的目光看著累得腿腳都站不太穩的騾子,嘆道:“都是苦命人。大雪天的還要打仗,咱們又何嘗不是騾子呢。”
旁邊操著各地口音的夫子們還在緊張忙碌著。
他們把累壞的役畜送進古城,然後把皮套挽在休息好的役畜身上,沿著雪地慢慢走。
大雪滿天,前路漫漫。
武夫們在拿命與敵人廝殺,他們又何嘗不是在玩命轉輸物資呢?
古城北臨永濟渠,此時已凍得結結實實。但河面上仍然架起了一座木橋,溝通南北兩岸——人、馬或許可以走冰面,但馬車鐵定不敢。
河對岸便是蘆臺軍了,效節軍先鋒三千餘人剛剛抵達,正在休整。
這些人走得非常匆忙,幾乎什麼都沒帶,甚至還要過河問他們借炊具。
都是苦命人!
秦里正在他人攙扶之下登上了一輛南返的馬車,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雪地溼滑,秦大爺不幸摔斷了腿,只能回去了。
周大喂完騾子,親自過來送行。
“放心吧,兒郎們的軍票都在包裡呢,丟不了。”秦里正拍了拍身下的包袱,說道。
打下滄州後,聖人遍賞全軍,就連土團鄉夫也一人一匹無棣絲布——作為北方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無棣縣的絲織業被快速催生了起來,並有了本地特產,即無棣絲布,質量實屬中上等。
這會錢帛都已運往後方,軍士、鄉勇、蕃兵可憑具名軍票領取賞賜,見票即兌,信譽上佳,大夥早就習慣了。
“保重。”周大愁緒萬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里正嘆了口氣,道:“過幾天你等也要北上了吧?是不是去幽州?”
“是。聖駕一來,咱們就走。”周大說道。
“你是有福的。”秦里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慶幸:“跟著聖人,安全許多,但也沒了建功立業的機會。昨日軍中傳聞,拱辰軍還要繼續擴編,好多人躍躍欲試,想進去吃皇糧呢。不過都是汴人、鄆人、兗人,你能不能進,看造化了。”
周大欲言又止,他對此其實不是很熱衷。
“你的武藝,其實也不算差了,周黑豚教得好啊。”秦里正說道:“看造化了,真的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