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交錯,此時也漸漸平復,像潮水般退去、散了。
許久,他皺著眉從裡邊走出。
“抱歉,讓你久等,她讓我為她畫像。”他憂慮的看著我,想繼續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巴。
“還有呢?”我盯著他的唇。
“這個,她……她讓我明晚去她房間畫。”他有點難為情。
“噢?或許是你的機會呢。”我笑了笑,垂下眼瞼接著塗抹那張畫。
藝術是寂寞的純潔奉獻,但也是踩在財富的闊背之上的,無論是創造還是收藏,都需要仰金錢的鼻息。
他聳聳肩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說的對,反正她看似很有錢,管他呢!”
他將兩隻胳膊搭在船舷上,看著打起小旋渦向後流動的海水。
對那些貧窮的藝術朝聖者來說,依附一個有錢的上流社會的女人,是踏往藝術的捷徑。一無所有的人只能出賣身體,但也可以因此賺取到資助和被引薦。
很屈辱嗎?但這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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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章 致禮的朝聖者
“你怎麼看我?”他側臉笑笑,有點狡猾。
我放下調色盤,學他帶點狡猾的笑:
“道德,只是人們希望社會按照理想狀態來執行的一種規劃,然而現實包含的不僅僅是道德。”
“你的選擇,我無可厚非。”
“哈哈,除了我的母親,還沒有人這麼理解過我,為了這個理由,你更要同意我為你畫像的請求。”他走近想拍拍我的肩,又覺得不妥,將手挪開放到畫架上。
“是你配的色?”他很驚訝。
滿紙的黑色鋪天蓋地,浪濤憤怒的打著卷撲向同樣黯淡的天空。低壓的雲層貼逼著海面,它們之間的空間,彷彿不斷拉你墮入的地獄裂縫。
當我蘸起飽滿的金色時,我無從下筆,任那種燦爛的顏色刺得眼睛生疼,卻硬是想不起陽光下天空鋪陳的色彩。我再也不能準確的回憶起碧空下的大海,那種從綠到蘭再到深藍的歡暢變化。
我永遠遺失了描述那種美麗的畫卷。
“是的,這是我的大海。”我摘下手套,活動著手指。
“你的內心很不平靜。”他繼續盯著畫。
“噢?我一直在尋找著平靜。”
“畫是情緒的流露,壓抑籠罩著你的心。”他直言不諱。
“是嗎?”我假裝不認可的挑挑眉毛。
他玩世不恭的眨眨眼睛,從口袋裡摸出一枚錢幣,放在掌中:“這樣吧,我教你一個方法,我們來擲錢幣。是正面呢就會交好運……”
“不要跟我玩兩邊都是正面的愚蠢遊戲。”我很不禮貌地打斷他。
“小姐你心太急,聽我說完。正面就是會交好運,反面呢……就是會有奇蹟發生,好不好?”
看著他狡黠的嘴角,我忍不住掩口輕笑。
“媽媽曾在我學畫時告訴我,畫畫是愛不是恨,其實生活呢,也要去愛而不是恨。”他拋起錢幣合在掌中。“看——正面,你會交好運,送給你做個幸運物。有心事要說出來,哪怕是大海,它也能傾聽包容你。”
“是愛而不是恨……”我捏起錢幣,感受它貼著面板冰涼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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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朝聖者,為了前方的目標,他堅定而不惜代價,我卻憂鬱失去了方向。
人這樣短暫的生命,竟比我尋求到更大的意義,我第一次為自己頹廢的享用永生而有了慚愧。
走出稍遠站立,我回頭笑笑,讓長髮飛揚在風中。
“見於你的幸運物,我同意讓你畫像,不過有個要求,我要一副大海日出的背景。”
“當然可以,那我們一會就可以看到日出了。”他鋪好紙,快速的拿起炭筆勾勒輪廓。
夜已開始慢慢褪色,海平面上泛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白光,那是黎明的使者,我很想努力捕捉它帶來的希望和新生,然而身體卻本能的恐懼。
“不行!”那些光越來越明亮,我無法再用眼睛直視,那會象一把灼熱的劍刺進眼底。
瞳孔劇烈收縮到發疼,帶著一點倦意重重的渙散和眼淚。
“為什麼?”他留意到了我的表情。
“因為我是——vampire。”話一出口,坦白的讓我自己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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