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陣終究是殺不盡蝗災的。
陳長生本在那陣法之中留了一線生機。
但這樣一場大陣,卻也解決了如今這般困境,蝗災再也沒有那般龐大規模,已經不再是人不可抵禦的情況。
天時逆轉了。
一場大雨過後,那山林之中的草木抽出了新芽。
那萎靡不振的天地靈氣,也在此刻慢慢的恢復了過來。
這將是一個長時間的事情。
陳長生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五雷真人一直在一旁等著,未曾打擾,這也讓陳長生睡了個好覺。
“道友醒了?”
陳長生起身,看向了那天上掛著的明月,說道:“蝗災盡退了嗎?”
“已退。”
五雷真人說道:“全因道長,人間得以喘息。”
“那便好。”
陳長生道了一句,他舒了口氣,說道:“此間事了,陳某也就不多留了。”
五雷真人愣了一下,卻道:“我觀道友很是乏累,何不休息幾日再作打算?”
陳長生搖了搖頭,卻道:“不了,陳某本就是想回來看一看而已,如今看過了,事情也已了卻,還要回來時的路。”
五雷真人一時愣神。
卻見那青衫先生已經御劍而去,那道身影是那樣的灑脫無二,可細細看去,卻又能看出此人好似又困在了某些局面之下。
五雷真人不太明白。
為何有人是看著灑脫,卻又並不灑脫的。
這很是讓他感到矛盾難解。
他更不明白,這位道友總是那樣的匆忙,來時這樣,走時亦是如此。
但不管怎麼說,人間之劫,總算是過去了。
蝗災退了!
兩座天下也由此鬆了口氣。
但那陣法同樣也帶來了些許不同,從這之後,每年都會經歷一場持續將近一月的雨季,從南到北。
那所謂的蝗災也在這樣的變化之下不復存在,而人間的草木也在這入夏的雨水之下得到了滋潤。
此乃天地人間之大造化也。
而此番變故,也在修行之人的傳述之下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位陳姓的仙者,為這世間留下了一翻令人追逐不止的傳奇。
而陳長生,卻已離開了人間,重新踏上了他繪製這天下輿圖的道路。
道阻且長,漸行漸滿。
轉眼不知多少歲月。
又是數年歲月過去。
久居深宮的解環已然蒼老,他的頭髮變白,臉色上也浮現出了皺痕,當年餘有魚為其捏出了燕南天的臉,同樣也賦予了這張臉能夠衰老的變化。
看著那鏡子裡的自己,解環深知自己命數將盡。
每每天寒,她總是膝蓋發疼,從那,她便知曉自己已經老了。
璇璣時常會來宮中看她。
而在璇璣的眼中,這樣的‘老去’卻是那樣的明顯。
皇帝陛下的頭髮白了,眼角的皺痕也越來越明顯了。
儘管那服侍的宮女如何努力,卻也無法掩蓋那臉上深壑的皺痕與那花白的頭髮。
在某一年的寒冬,解環也就此結束了她這一生。
她走的很是平靜,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御書房裡,離去時似在看那落下山的太陽。
享年六十五歲。
這樣的年紀放在這人間已經算得上是長壽了。
這樣的世道之下,能活過五十都算是高壽了,更別說是解環年輕時接連留下了許多的暗傷,六十五歲,似乎足夠了。
她死去了。
卻又沒有什麼人知道她死了。
世人記得的,只是那個坐在龍椅上的人皇燕南天,而不是那個解家的丫頭。
回顧起她這一生,說得上波瀾壯闊,但也說得上盡是悲涼,只無外乎是選擇的問題。
童念一作為解環的好友,更是身為戶部尚書,她同在喪禮之中,身披縞素,祭奠這位離去的地帝王。
這一日,舉國同喪。
她看著解環靜靜的躺在那裡,久久難以回神。
尤其當年初見,在那宮門之前。
二人對視之時,發覺對方秘密的錯愕,還有當初那宏大的志向,在這歲月之下,都化為了秘密藏在了二人的心底。
一切都淡去了。
回到府上的童念一翻出了此前解環曾帶給她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