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各樣關於鎮東侯和許平的問題,大部分都是關於鎮東侯是如何器重於他,如何傳授他兵法的事。而許平已經沒有心情去回答解釋了,他突然覺得鎮東侯或許有著和自己一樣的問題,以武功成就大名的人,到底要如何擺脫這種永無休止的殺戮之路。
被衛士們問得有些不耐煩的許平,答道:“我以為鎮東侯的兵法終歸是末途,因為這是殺人之學,真正被鎮東侯器重的人,我猜鎮東侯會教給他救人之學,我不是鎮東侯的得意弟子。”
衛士們都啞然失聲,許平又感慨道:“我打過的勝仗,恐怕已經不比鎮東侯少了。”如果只是比次數和消滅敵軍多少的話,恐怕許平已經在鎮東侯之上:“以後可能會更多,但是日後青史之上,對我的評價是無論如何不能與鎮東侯相提並論的。”
這時許平忍不住又想到,前路上自己必然要與明軍戰鬥到底,而明軍中最有戰鬥力的莫過於新軍,一天自己不被新軍毀滅、或是一天自己不毀滅新軍的話,這戰爭就不會終止:“若是自己被殺倒好,一了百了。”許平搖搖頭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裡趕出去,他感覺這個想法太不負責了,這意味著無數信任、依賴自己的同伴會死亡:“若是我擊敗新軍,把許許多多如蒲將軍這樣我欽佩的長輩都殺得乾乾淨淨,以致攻入京師,滅亡明廷,那我又該如何面對侯爺?異日我到了九泉之下,又該如何面對張大人?便是曹兄弟、江兄弟他們,雖然是被新軍中某些人陷害而死,但他們會願意看到我把他們的為之效力的軍隊殺得乾乾淨淨麼?”
……
經過兩天的忙碌,闖軍把幾萬俘虜全部關押起來,他們很快就要開始在這些俘虜中進行鑑別,好把混在其中的明軍軍官挑出來。
許平把幾個闖軍軍官叫到身邊,向他們部署處理俘虜的任務。許平剛開頭說了幾句話,帳外就報告有人要見大將軍。劉紘部下的一個傳令兵進賬後大聲報告:“啟稟大將軍,劉將軍在官兵各營中發現許多金銀財寶。”
“是官兵的軍餉麼?”許平有些奇怪。如何處置官兵的軍餉輜重他早有明令,劉紘一定是遇到不同尋常的情況了。
果然。
“不是,是官兵各將的家財。”傳令兵說因為數量大,所以劉紘要許平過去一趟。
“很多麼?”許平有些吃驚,既然劉紘不敢自行處置而一定要稟告他,說明是多到了需要他去看一眼的地步。
“不計其數,劉將軍已經下令專門騰出一個營帳安放,讓兩個帳房先生去盤點了。”
“好吧,告訴劉將軍我一會兒就過去。”
“遵命,大將軍,卑職告退。”
傳令兵走後許平繼續交代工作,闖軍軍官們對許平的安排有很多不解之處,許平把自己的道理仔細地講述給他們聽,等大家都心悅誠服地領命而去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走進劉紘用來安置明軍將領私人錢財的那個營帳後,許平正看見一個闖軍士兵把成箱的銀子往地面上倒,幾個士兵蹲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大聲數著數,幾個帳房先生忙得滿頭大汗,把這些數字記錄在大厚本上。
“大將軍來了。”劉紘迎上來向許平問好。
許平在帳內慢慢轉了一圈,一些玉器平攤在地上,點過數字後闖軍士兵懶得彎腰,就用腳把它們踢到帳邊已經清點過的財寶堆中。一個大布包被開啟,裡面全是金銀首飾:小兒的長命鎖、婦女的頭簪、飾物嘩嘩地流出來,珍珠在地面上亂滾,被踩到泥土裡卻沒有人彎腰把它們拾起。清點過之後,闖軍士兵就抱起這些首飾,胡亂地扔到邊上的大筐裡,十幾個本來用來裝米的筐現在盛著冒尖的財寶。
“直隸果然是富庶無比!官兵在河南、陝西過境的時候,雖然沿途的村鎮也遭到搶劫,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財寶啊。”劉紘大聲地感慨。
參與清點的闖軍官兵算是大開眼界。明軍南下的路上,主要的事情就是搜刮直隸的地皮,任何一個遊擊的帳裡,都是金子成箱、銀子成筐,沒想到最後全都便宜了許平。
劉紘已經調撥了一隊士兵在這個帳外看守,還臨時組織了一個搜尋隊,專門負責檢查各個明軍將領的營帳。許平見他安排得滴水不漏,誇獎了幾句就打算離開,卻聽見背後的劉紘突然用力咳嗽一聲。
許平回過頭,看見劉紘快步走到一個裝著首飾的大筐前,張開五指從裡面滿滿地抓起了一大把,用開玩笑的口氣對許平說道:“大將軍,剛才您沒來之前末將曾想,要是我偷偷地抓了這麼一把,這金山銀海的想來大將軍也不會知道。”
黑保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