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轟,她也就一塊兒躲出來。心裡本想著今天晚上,就溜回家去的;但是一看鳳喜這種情形,恐怕是生死莫卜,若是走了,重來不得,這以後的種種訊息,又從何處打聽出來呢?於是悄悄的到了樓上,給家樹通了一個電話,說是這裡發生了很重大的事,只好在這裡再看守一宿,請他和父親通個信。秀姑把話說完,也不等家樹再問,就把電話掛上了。
這一天晚上,果然鳳喜病得很重,大家將她搬到樓上寢室裡。一個上半夜,她都是昏迷不醒。劉將軍聽了醫生的話,讓她靜養,卻邀了幾個朋友到飯店裡開房間找樂去了。
兩點鐘以後,女僕們都去睡覺了,只剩秀姑和一個年老的楊媽,同坐在屋子裡,伺候著鳳喜的茶水。秀姑無事,卻和楊媽談著話來消磨時間。說到了鳳喜的傷,楊媽將頭一伸,輕輕的說道:“唉,這就算厲害嗎?真厲害的,你還沒有看見過呢!從前,我們這兒也是一個正太太,一個姨太太。不用提,正太太是上了年紀的人,整天的受AE?,她受豈不過,回老家去了。不多時,就在老家過去了。太太一死,姨太太就抖了,整天的坐著汽車出去聽戲遊公園。據說,她在外面認識了男朋友了。有一天晚晌,姨太太聽夜戲,十二點多鐘才回來,咱們將軍旗是那天沒有出門,抽著大煙等著,看看錶,又抽抽菸;抽抽菸,又坐起來。一打過十二點,他就要了一杯子白蘭地酒喝了,一個人在屋子裡,又跳又罵。一會子功夫,姨太太回來了,只剛上這樓,將軍走上前就是一腳,把她踢在地下。左手一把揪著她的頭髮,右手在懷兜裡掏出一管手槍,指著她的臉,盇E問她從哪裡來。姨太太嚇慌了,告著饒,哭著說:'沒有別的,就是和表哥吃了一會館子,聽戲是假的。'我們老遠的站著,哪敢上前!只聽到那手槍啪啪兩下響,將軍抓著人,隔了欄杆,就向樓下一扔……”
楊媽不曾說完,只聽到床上“啊呀”一聲。回頭看時,鳳喜在床上一個翻身,由床上滾到樓板上來。秀姑和楊媽都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將她扶到床上去。她原來並不曾睡著,伸了手拉住秀姑的衣襟,哭著道:“嚇死我了,你們得救我一救呀!”楊媽也嚇慌了,呆呆的在一邊站著望了她,作聲不得。秀姑卻用手拍著鳳喜道:“你不要害怕,楊媽只當你睡著了,和我說了鬧著玩的。哪裡有這一回事!”鳳喜道:“假是假不了的。我也不害怕了,害怕我又怎麼樣呢?”說時又嘆了一口AE?。秀姑待要再安慰她兩句,便聽到樓下一陣喧譁,大概是劉將軍回來了。楊媽就顫巍巍的對鳳喜道:“我的太太,剛才的話,你可千萬別說出來。說出來了,我這小八字,有點靠不住。”鳳喜道:“你放心,我決不會說的。”
只在這時,忽聽到劉將軍在窗子外嚷道:“現在怎麼樣,比以前好些了嗎?”鳳喜在床上一個翻身面朝裡,秀姑和楊媽也連忙掉轉身來,迎到房門口。
劉將軍進了房,便笑著向秀姑道:“她怎麼樣?”秀姑道:睡著沒有醒呢,我們走開別吵了她吧。了。秀姑的行李用物,都不曾帶來。劉將軍卻是體貼得到,早是給了她一張小鐵床和一副被褥,而且不要和那些老媽子同住,就在樓下廊子邊一問很乾淨的西廂房裡住。
秀姑下得樓來,那楊媽又似乎忘了她的恐懼,在電燈光下,向秀姑微微一笑。而這一笑時,她便望著秀姑住的那間屋子。秀姑也明白她的意思,鼻子一哼,也冷笑了一聲,她悄悄的進房去,將門關緊,熄了電燈,便和衣而睡。一覺醒來時,太陽已由屋簷下,照下大半截白光來。只聽得劉將軍的聲音,在樓簷上罵罵咧咧的道:“搗他媽的什麼亂!鬧了我一宿也沒有睡著。家裡可受不了,把她送到醫院裡去吧。”
秀姑聽了這話,逆料是鳳喜的病沒有好,趕忙開了門出來,一直上樓,只見鳳喜的頭髮,亂得象一團敗草一般,披了滿臉,只穿了一件對襟的粉紅小褂子,卻有兩個紐扣是錯扣著,將褂子斜穿在身上。她一言不發,直挺著胸脯,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兩隻眼睛,在亂頭髮裡看人。一條短褲,露出膝蓋以下的白腿與腳,只是如打鞦韆一樣,搖擺不定。她看到秀姑進來,露著白牙齒向秀姑一笑,那樣子真有幾分慘厲怕人。秀姑站在門口頓了一頓,然後才進房去,向她問道:太太,你是怎麼了?拿手槍嚇我,不讓我言語,我就不言語。我也沒犯那麼大罪,該槍斃。你說是不是?我沒有陪人去聽戲,也沒有表哥,不能把我槍斃了往樓下扔。我銀行裡還有五萬塊錢,首飾也值好幾千,年輕輕兒的,我可捨不得死!大姐,你說我這話對不對?“秀姑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卻掩住了她的嘴,復又連連和她搖手。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