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字,只聽砰的一聲,就碎了門上一塊玻璃。沈三玄卻作好作歹,央告了一陣,把四個人勸到他屋子裡去坐了。
沈大娘臉上嚇變了色,呆坐在屋子裡,作聲不得。鳳喜伏在床上,將手絹擦著眼淚。沈三玄卻同一個警察一路走了進來,那警察便道:“這位大娘!你們姑娘,現在是學生,我也知道。我天天在崗位上,就看見她夾了書包走過去的。可是你們戶口冊上,報的是唱大鼓書。人家打著官話來叫你們姑娘去,這可是推不了的。再說……”沈大娘生AE?道:“再說什麼?你們都是存心。”沈三玄便對巡警笑道:“你這位先生,請到外面坐一會兒,等我慢慢的來和我大嫂說吧。”說著,又拱了拱手,巡警便出去了。沈三玄對沈大娘道:“大嫂!你怎麼啦?我們犯得上和他們一般見識嗎?說翻了,他真許開槍。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既然是駕著這老虎勢子來了,肯就空手回去嗎?我想既然是堂會,自然不象上落子館,讓大姑娘對付著去一趟,早早的回來,就結了。誰叫咱們從前是幹這個的!若說將來透著麻煩,咱們趁早找房子搬家。以後隱姓埋名,他也沒法子找咱們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就和大姑娘一路去。再說堂會里,也不是咱們姑娘一個人,人家去得,咱們也去得,要什麼緊!”
沈大娘正想駁三玄的話,在竹簾子縫裡,卻見那三個護兵,由三玄屋子裡搶了出來。其中有一個,手扶著裝盒子炮的AE?袋,向著屋子裡瞪著眼睛,喝道:“誰有這麼些功夫和你們廢話,去,不去,乾脆就是一句。你若是不去,我們有我們的打算。”說著話時,手就去解那AE?袋的扣子,意思好象是要抽出那盒子炮來。沈大娘“喲”了一聲,身子向旁邊一閃,臉色變成白紙一般。沈三玄連連搖手道:“不要緊!不要緊!”說著,又走到院子裡去,陪著笑作揖道:“三位老總!再等一等吧。她已經在換衣服了,頂多還有十分鐘,請抽一根菸吧。”說著,拿出一盒菸捲,躬著身子,一人遞了一支。然後笑著又拱了一拱手。那三個護兵,經不住他這一份兒央告,又到他屋子裡去了。
當下沈三玄將腦袋垂得AE?在肩膀上,顯出那萬分為難的樣子,走進屋來,皺著眉對沈大娘道:“你瞧我這份為難。”又低了一低聲音道:“我的嫂嫂!那槍子兒,可是無情的。若是真開AE?槍來,那可透著麻煩。”沈大娘這兩天讓劉將軍、尚師長一抬,已經是不怕兵,現在讓盒子炮一嚇,又怕起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沈三玄道:“姑娘!你瞧你媽這份兒為難,你換件衣服,讓我送你去吧。”
鳳喜這時已哭了一頓子,又在窗戶下躲著看了一陣,見那幾個護兵,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那大馬靴只管走著咯支咯支的響,也呆了。聽了三玄說陪著一路去,膽子略微壯了一些,正要到外面屋子裡去和母親說兩句,兩隻腳卻如釘在地上一般,提不起來。停了一停,扶著壁子走出來,只見她母親兩隻胳膊互相抱著,渾身如篩糠一般的抖。鳳喜將兩手慢慢的撫摸著頭髮,望了沈大娘道:“既是非去不可,我就去一趟。反正也不能把我吃下去。”沈三玄拍掌一笑道:“這不結了!大姑娘!我陪你去,保你沒事回來,你趕快換衣服去。”鳳喜道:“咱們賣的是嘴,又不是開估衣AE?,穿什麼衣服去。”
只在這時,已經有一個兵闖進屋來,問道:“鬧了半天,怎麼衣服還沒有換呢?我們上頭有命令,差使辦不好,回去交不了數,那可別怪我們弟兄們不講面子了。”沈三玄連道:這就走!這就走!兩手拖AE?沈大娘離開椅子,也將她推進屋去。當他們進了屋子,其餘兩個兵,也進了外面屋子了。孃兒倆話也不敢說,鳳喜將冷手巾擦了一擦臉上的淚痕,換了件長衣,走到外面屋子裡,低聲說道:“走哇!”三個兵互相看著,微笑了一笑,走出了院子。沈三玄裝出一個保護人的樣子,緊緊跟隨鳳喜,一同上了汽車,一直開到劉將軍家來。
一路上,鳳喜心裡想著,所謂堂會,恐怕是靠不住的事。我是個不唱大鼓書的人了,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及至到了劉將軍家門首,一見汽車停了不少,是個請客的樣子,堂會也就不假了。下了車,三玄已不見,就由兩個護兵引導,引到一所大客廳前面來。客廳前簾子高掛,有許多人在裡面。有躺在藤榻上的,有坐著說話的,有斜坐軟椅上,兩腳高高支AE?,抽著菸捲的。看那神情,都是大模大樣。劉將軍、尚師長也在那裡,今天見面,那一副面孔,可就不象以前了,望著一睬也不睬。
這大廳外是個院子,院子裡搭著涼棚,六七個唱大鼓書的姑娘,都在那裡向著正面客廳坐著。鳳喜也認得兩三個,只得上前招呼,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