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可就說著:“你們有事幹的,幹嗎也學著我,到處胡串門子!”手上將門一開,只見黃鶴聲手裡搖著扇子,走下汽車來,一伸手拍了沈三玄的肩道:“你還是這樣子省儉,怎麼聽差也不用一個,自己來開門?”沈三玄心裡想著,我哪輩子發了財沒用,怎麼說出“省儉”兩個字來了?心裡如此想著,口裡也就隨便答應他。把黃鶴聲請到屋子裡,自己就忙著泡茶拿菸捲。
黃鶴聲用手掀了玻璃上的白紗向窗子外一看,口裡說道:小小的房子,收拾得倒很精緻。十六七歲的女郎,剪了頭髮,穿著皮鞋,短短的白花紗AE?袍,只比膝蓋長一點,露出一大截穿了白襪子的腿;脅下卻夾了一個書包。因迴轉頭來問道:“老玄!你家裡從哪兒來的一位女學生?”沈三玄道:“黃爺!我昨天不是告訴了你嗎?這就是我那侄女姑娘。”黃鶴聲笑道:“嘿!就是她。可真時髦,越長越標緻了。AE?她這個長相兒,要去唱大鼓書,準紅得起來。這話可又說回來了,趁早兒找了個主,有吃有喝,一家都安了心也好。”沈三玄對窗子外望了一望,然後低聲說道:“安了心嗎?我們這是AE?了驢子翻賬本,走著瞧。你想一個當少爺的人到外面來唸書,家裡能給他多少錢花!頭裡兩個月,讓他東拉西扯,找幾個錢,湊付著安了這個家。這也就是現在,過兩個月瞧瞧,我猜就不行了。就是行,也不過是她孃兒倆的好處,我能撈著什麼好處?那小子臨走的時候,給我留下錢沒留下錢,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大嫂,每天就只給一百多銅子我花。現在銅子兒是極不值錢,一百多銅子,不過合三四毛錢。你說讓我幹嗎好?從前沒有這個姓樊的,我一天也找百十來個子兒,而今還不是一樣嗎?依著我,姑娘現在有兩件行頭了,趁著這個機會,就找家館子露一露,也許真紅起來。到那時候,隨便怎樣,也撈個三塊兩塊一天。你說是不是?”黃鶴聲笑道:“照你的演算法,你是對了。你們那侄姑娘放著現成的女學生不做,又要去唱曲子侍候人,她肯幹嗎?”沈三玄道:“當女學生,瞎扯罷了。我說姓樊的那小子,自己就胡來。現在當女學生的,幾個能唸書念得象爺們一樣,能幹大事?我瞧什麼也不成,唸了三天書,先講AE?等自由。”說到這裡,他聲音又低了一低道:“我這侄女自小兒就調AE?,往後再一講AE?等自由,她能再跟姓樊的,那才怪呢!”
黃鶴聲正要接話,只聽到沈大娘在北屋子裡嚷道:“三弟!咱們門口停著一輛汽車,是誰來了?”黃鶴聲就向屋子外答道:沈家大嫂子!是我,我還沒瞧你呢。老遠的連作幾個揖道:“咱們住過街坊,我和老玄是多年的朋友了,你還認得我嗎?”沈大娘站在北屋門口,倒愣住了。雖覺得有點面熟,可是記不起來他究竟是姓張姓李?她正在愣著,沈三玄搶著跑了出來道:“大嫂!黃爺你怎樣會記不起來?他現在可闊了,當了副官了。他們衙門裡有的是汽車,只要是官,就可坐公家的汽車出來。門口的汽車,就是黃爺坐來的。你瞧見沒有?那車子是真大,坐十個人,都不會嫌擠。黃大哥!你的師長大人姓什麼?我又忘了。”黃鶴聲便說是“姓尚”。沈三玄道:“對了!是有名的尚大人。雅琴姑娘,現在就是尚大人的二房。雖然是二房,可是尚大人真喜歡她,比結髮的那位夫人還要好多少倍。不然,怎樣就能給黃爺升了副官呢!”
黃鶴聲因為沈大娘不知道他最近的來歷,正想把大概情形先說了出來。現在沈三玄搶出來一介紹,自己不曾告訴他的,他都說出來了,這就用不著再說了。沈大娘這時也記AE鶇憂骯�蛔」�址壞模�閾Φ潰骸襖轄址換夠峒�牛�饈悄訓玫氖擄。∏氳獎蔽葑永鎰��!鄙蛉��筒壞靡簧��託�嘔坪諮�氖鄭���蟣蔽葑永鏌�I虼竽鎪凳搶轄址唬�饜勻梅鏘慘渤隼醇��;坪諮�徒�豢捶鏘玻�南胝夂⒆有奘蔚酶刪唬�娜繁刃∈笨⌒愕枚唷!��植還鄭�涎獲嚼錼孀瓿鮃桓齜鍩死戳耍�
當時坐著閒談了一會,就告辭出門。沈三玄搶著上前來開大門,黃鶴聲見沈大娘在屋子裡沒有出來,就執著沈三玄的手道:“你在自己屋子裡先和我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沈三玄猛然間聽到,不懂他用意所在,卻只管望著黃鶴聲的臉。黃鶴聲道:“我說的話,你沒有懂嗎?就是你向著我抱怨的那一番話。”沈三玄忽然醒悟過來,連道:“是了,是了,我明白了!黃爺!你看是有什麼路子,提拔做小弟的,小弟一輩子忘不了。”黃鶴聲牽著他的手,搖撼了幾下,笑道:“碰巧也許有機會,你聽信兒吧。”說畢,黃鶴聲上車而去。
原來黃鶴聲跟的這位尚師長所帶的軍隊,就駐紮在北京西郊。他的公館設在城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