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又讓沈傲叫了周若來,和女兒說了幾句話,在周若面前,當然絕口不提宮裡的事,只是叫她做個好夫人,和其他幾個夫人相處起來儘量忍讓之類,接著便勉強擠出笑容,由著沈傲和周若送走。
……
時間慢慢過去,太皇太后病重的訊息已經越傳越廣,有說官家幾日不敢寬衣解帶在榻前伺候,也有說太皇太后病情已經越來越重,就等大赦天下。各種猜測都沒個準頭,卻在這個時候,王黼終於有了動作。
確切地說,有動作的不是王黼,而是兩個御史,兩份奏疏遞上去,立即引起軒然大波,朝中既無人敢附和,也絕對無人敢反駁。
今月中,得進奏吏報雲,太皇太后身體欠安……此心疾所致也,陛下以仁孝治天下,而太皇太后懿旨何不照準?如此,則流言不攻自破,太皇太后病體安愈指日可待也……
這封奏疏的意思十分明確,臣在月中聽說太皇太后病了,這是心疾所致,太皇太后的心疾乃是她的懿旨得不到陛下的遵守。現在天下已經流言四起,都說陛下不能作出表率,體念不到天家的孝行,臣萬死請求陛下立即遵照太皇太后的旨意,責辦誘惑陛下私巡的沈傲,從重懲處,如此一來,心病一去,則太皇太后的身體就會漸漸的轉好,陛下的孝行也將感動天地。
小小一封奏疏,卻是暗藏殺機,忠孝這個招牌,有些時候足以讓人人頭落地,縱然沈傲再受官家寵愛,到了這個時候,若是再不作出決定,這個不孝的高帽戴下來,問題就大條了。
這個時候舊黨只能選擇沉默,這個奏疏就像是一個陷阱,它能殺人,同時也能將任何對它進行攻訐的人陷於死地,因為誰攻擊了它,就是破壞了規則,這個規則比皇帝還大,是這個王朝運轉的核心。
忠義禮孝,孝雖然排在第四位,可是對於天家,卻是重中之重,天家可以摒棄忠義,可以不要禮法,因為孝就是最大的禮法,失去了這個孝字,還談個什麼禮?
當奏疏遞上去,所有人不由遍體生寒,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位王黼王大人,果然夠狠,如此毒計,也虧得他能使得出;拿孝義來做文章,歷朝歷代不是沒有,只是這位王少宰玩得更熟稔,更無懈可擊。
王黼如常上朝,卻彷彿和這一道奏疏沒有干係,見了同僚,還是從前一樣淡淡然的打招呼,他表面從容,心中卻情不自禁地笑了,到了下朝的時候,他步出講武殿,看了天際的浮白一眼,得意一笑:“鹿死誰手,就要見分曉了吧,沈傲,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絕處逢生的本事。”
想罷,王黼便似笑非笑地負著手,在許多畏懼的眼色之中,慢悠悠地踱步出宮。
第391章 行家出手
四人抬的小軟轎子,既不張揚,也不丟了身份,四個腳伕高矮相同,一般的矯健,腳步一致穩穩當當地抬轎到了蔡府門口。腳伕小心放轎,裡頭的人卻還不肯出來,蔡府的門房飛快進去稟告,才有一個胖墩墩的管家疾步過來,走到轎旁,小心翼翼地躬了腰,輕輕撩開布簾子,低聲道:“老爺,到家了。”
裡頭的人嗯了一聲,問了一句:“家裡頭還好吧?”
“好,好得很。”管家回答得順溜,這個回答他每天都要回答一遍,風雨不阻。
裡頭的人才是慢吞吞地扶著管家的手出來,微顫顫的腳趿了地,站直身子,反轉手去拍拍管家的手背,管家會意,抽回手去,意思是說老爺不必人扶了。
出轎的人正是蔡京,蔡京氣定神閒地踱步進了門,管家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伺候,蔡京突然頓腳,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道:“去和門房說說,王少宰今個兒若是來了,就開中門,請他進來。”
管家一愣:“老爺不是說不見他了嗎?”
蔡京淡淡一笑:“今時不同往日,按著我說的辦吧。”
說罷,又邁起步子,到了小廳,漱口水兒已經準備好了,漱了口,由兩個小婢換下了朝服,仍舊是一碗參湯,慢吞吞地喝了一半,不需人吩咐,自有小婢端下去。
蔡京坐著養了會神,突然又道:“王少宰家的那堵門牆該拆了,對了,我記得他的夫人過幾日就要過壽吧,哎……又老了一歲,人生苦短活著不易啊,去,叫蔡絛準備著禮物,提前送了去,給王夫人祝壽。”
管家應了,下去吩咐了又回來,帶著滿腹的疑惑道:“老爺……”
“你不必問,問了我也不和你說,時候也該到了,王少宰怎麼還沒來?”
管家苦笑:“他吃了幾回閉門羹,現在肯定是不會來的,要不,請個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