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如釋重負退了出去。
蔣介石瞅著毛人鳳矮胖的身影滑落門外,嘴角不由得綻開一絲譏誚笑意,道:“我倒要看看李代總統怎樣放人。中國有句老話講得好,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1949年1月24日,重慶的冬天,陰雲密佈,雖至中午,然天象氣氛與黃昏別無二致。
李宗仁坐上“南京政府”頭把交椅,發出第一號命令是“釋放張學良、楊虎城和一切在押的政治犯”。並聲稱將派飛機迎接張、楊共商國是。訊息傳到囚禁進步愛國人士最多的重慶,各報進步記者都倚借李代總統命令進行營救活動。
這天,一群記者走訪國民黨重慶市政府詢問執行情況,市長楊森避不露面,由秘書長李寰接待,稱:“市長政躬違和,尚在休養。釋放被囚人士尚未獲命令,無可奉告。”
記者們又擁到國民黨“空司”重慶區司令部訪問司令晏玉琮,晏答:“所詢派飛機接送楊虎城一事,本部未獲總部命令。”
記者們不辭辛勞,回頭又找楊森。楊畢竟是個軍人,說話乾脆些,在記者包圍之中,他說:“我還沒有接到命令,就是接到命令,我從何放人?”
記者們一起詰問:“張學良和楊虎城不是關在磁器口嗎?”楊森掃視一眼喧鬧的人群,沒好氣地答道:“你們比我清楚,我管不了這件事。”
記者們緊追不放:“誰管得了?”楊森惱羞成怒之下,脫口而出:“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他們管關人。”
記者們遂蜂擁至國民黨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可他們根本見不到人。原來,作全力營救活動的幾位記者,聽楊森市長道破了真情,遂商議如何拜訪“第二處”。各報記者一般與“政工處”打交道,對“第二處”向來敬而遠之。這一次要破例。然而要找到“第二處”,對這幾位記者來說還是新課題。
西南長官公署即抗日時期“軍委會”原址,範圍很大,房屋眾多,機關林立。從下半城金紫門進公署大門,過廣場,上大臺階經過幾幢大廳,又下石梯,從左側又上坡,拐彎進小門,旁邊不遠處有一條為人不易發現的小巷,穿過小巷即“別有天地”——一幢講究的三層西式洋樓,登樓就是大會議室,正房就是二處的處長辦公室。如果從老街公署後門走就近多了,但門警森嚴,非此中人不得入內。1948年《挺進報》的一位外圍發行員,因不知老街底細,只認為是連線大馬路的僻巷,在散發報紙時,被“後門”的門衛拉了進去。
這幾位進步記者分途尋訪第二處,東詢西訪,處處碰壁。有位記者本領不小,從大門摸索到了後門內的一個外會客室,接近那條不易為人發現的小巷,正遲疑不前,恰好遇見一位曾在新聞界工作過的熟面孔匆匆路過,便問:“二處走哪邊?”那熟面孔不經意地朝小巷一指。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記者們闖進了二樓,直叩處長辦公室大門。
“篤!篤篤!”裡面習慣地應聲:“進來!”進來的不是他的部下,而是一位陌生人。
記者送上名片,說明來意,徐遠舉壓住驚恐,故作鎮靜地說:“兄弟身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迄今沒有接到毛人鳳局長關於釋放張、楊二人的確切通知。請諸位理解,我是軍人,只知服從命令。”
溪口受命(6)
記者被打發走後,徐遠舉大發雷霆,要督察安國華追查怎麼會讓一個“共產黨記者”跑進處長辦公室。隨即發電至臺北保密局局本部,請示如何對付。
記者們哪裡知道,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在行政上屬公署領導,業務上卻屬南京國民黨國防部二廳指揮;其實不止兩線領導關係,它屬於軍統控制的公開機構,故還要受軍統秘密領導,後面的領導線還要重於前二線。
在鄭介民與毛人鳳角逐軍統頭目時,第二處處長徐遠舉左右逢源,兩邊討好,利用鄭、毛之間的矛盾,鞏固其在西南的地位;同時還靠攏政學系,接近張群(張兩度出任國民黨西南長官,政學系頭頭)、劉壽朋、張篤倫(楊森前任之重慶市長)。張篤倫與徐還有“裙帶關係”。
毛人鳳隨蔣引退,成為國民黨總裁(蔣介石)辦公室要員,實際指揮保密局的活動。他指示保密局重慶站擴大為“西南特區”,除領導西南幾省保密站外,還指揮部分“湖北站”和“西北區”。實際“西南特區”也就成了除當時大陸上“待解放區”的軍統指揮機構。
按照軍統組織原則,秘密組織要有一個對外公開機關掩護,但公開機關要受被掩護的秘密組織領導。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