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揉鼻子,低下頭開始縫最後一個鈕。
大概,真地是這樣。
李扶風做國師倒是做地很春風得意,尤其是那場動亂之後,紫郢劍下落不明,青索劍最後認他為主……
看來他這輩子。也是要把道士做到底了。
可惜了三六。
她這麼死心眼,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遇到一個喜歡地人,才會遇到她的幸福。
不是說她現在就不幸,安寧的生活讓人踏實,可是……看著三六的身影,我總是能從她平靜的神情中,讀出寂寞的意味來。
快正午時鳳宜回來,三六告辭。她的裙襬有些長,拖在地上,走路時有逶迤的波紋,很快,就淡出了視線。
我忽然想起那天,三七中了一劍跌在地下,她的裙襬是紅的,濺上泥汙之後顯的格外狼狽悽然。暴雨傾盆,卻澆不熄山間熊熊燃燒的大火,無數的飛禽走獸,草木花樹,在火焰裡面形狀扭曲,抖動,最後化為焦灰。
“想什麼呢?”
“嗯,沒什麼。”
還差幾針,可是我倦了。
早上起來時就覺得身子沉重,比平時行動還要緩慢笨拙。
我扶著椅子想站起來,可是腰腿發沉發軟,竟然一下起不來。
“啊。”
鳳宜忽然伸出手,把我整個抄起來抱住,我脫口驚呼一聲,又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
他抱著我在山洞前的平臺上,曬太陽。
“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遇到你,問你說,下輩子想當什麼?”
“人。”我當然不會忘。
他笑,那個笑意顯的溫煦透亮,美不勝收。
“現在呢?改主意沒有?”
我點點頭:“改了。”
“哦?”他好奇:“那你下輩子想如何呢?”
“我想……”我微微皺起眉,只說了兩個字就停下了。
“怎麼了?”
我全身僵硬,緊緊抓著他地手腕。
肚子發緊,有股力量在往下墜——
難道,難道今天,終於到了時候了?
疼痛象是一根針,狠狠刺進身體,然後蔓延撕裂開來。
我身體僵硬,甚至有一瞬間不知道這疼痛是真的發生,還是因為我太緊張而產生了幻覺。
那天布五行陣,魔宮的人衝陣時,曾經催動心魔大法,眼前種種幻象繚繞變化,真偽難辨,一時是荒僻山野,枯骨野地,一時又是繁華如錦,烈火烹油。一時間覺得自己已經飛昇成仙了,可是再一眨眼,發現無數的刀劍斧戟已經劈到了身上。
這些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看到鳳宜被雷擊倒,子恆葬身火海,看到自己地親人朋友一個一個的輾轉掙扎求生,苦楚不絕。
心魔雖然沒有讓人流一滴血,但卻是最可怖的,也是魔宮的殺手鐧。
“三八?”鳳宜急了,一急他就喊我的名字。
答他,可是一張口發出來地卻是嘶啞的呻吟聲。
是真的疼,不是假地。
疼就好……
我心終於落到實處,然後覺得自己真可笑。
不過,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就象長途跋涉之後終於看到了終點。
瓜熟了,當然就該蒂落。
鳳宜慌了手腳,不停的勸慰我,不要怕,疼就喊出來,我反過來勸他,不怎麼疼,真的。
起碼,還可以忍受。
出了很多汗,我緊緊攥著拳。
怕是假地。
我沒想到,疼痛會那樣漫長。
吸氣,呼氣,咬牙忍耐,疼痛強一陣弱一陣,我聽見三六難得的溫言軟語,替我擦汗,鳳宜幾次衝進來又被她趕出去。
隔著道簾子,外面隱隱約約來了其他人。
“龍王來了,他傷勢已經全好了。”三六在我耳邊輕聲說話,又端了藥湯給我:“這是採玫前輩送來的藥,快服下去。”
藥湯是什麼滋味兒我完全嘗不出來,喝了兩口,疼痛又一次襲來。
鳳宜剛才問的問題,我沒來及告訴他答案。
還有來生的話,做人,做蜘蛛,甚至做一條蛇一棵樹一塊石頭,這些都不那麼重要了。
忽然間整個人一輕,就象魂魄離體一樣,一瞬間所有的疼痛和雜音都消失了,我清晰地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我心裡莫名地發燙,發軟,象是打翻了一鍋熱湯,整個人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