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自己她自己都不願意去照鏡子,更何況容景如何願意看到?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頹敗地鬆開了手,聲音極低,語氣裡有一種自暴自棄的晦暗味道,&ldo;你走吧!&rdo;容景忽然轉過身看著雲淺月。雲淺月將身子軟軟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簾,但怎麼也揮不去眼簾下那兩片濃郁的暗影。她想著若是現在有一把劍刺穿她的心臟的話,也許比這樣的自己能讓她和他或許更好受一些。容景看著她,她那樣纖瘦,腰肢幾乎不盈一握。雙手嬌小,她的手本來白皙,但如今隱隱青色,指甲上的豆蔻泛著青白色的光,這個世界的女子都喜歡將指甲染成鮮紅色,奪目高貴。而她的指甲從來就是剔透的青白色,如雲霧一般。也如她的人一般。即便他自認為這麼多年早已經將她看透,但其實他覺得他不過是看了一座山峰的表面。她的思想,她的學識,她的品行,她的信念,還有她心底的執著,以及她的良善,或者喜惡,以及她埋藏的那些深的讓他無法觸及的東西。他們之間,從來隔著的不是如今的雲王府小姐和榮王府世子的身份和地位,而是那些無法觸及的山澗峰巒。他自認為才華滿腹,天賦異稟,世間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他掌控不了或者是不能掌控的,但只有她。掌控不了,不能掌控,無法觸及,觸及不到。即便抱著她,也覺得太遙遠。他心中同樣也升起灰敗的情緒。兩人一站一坐,一個看著一個,一個閉著眼睛。屋中靜靜。許久後,容景忽然將雙手放在椅背的兩端,圈住雲淺月的肩膀,俯身吻上她的唇。突如其來,碎不及防。雲淺月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似乎想睜開眼睛,卻一顫之後又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任容景清雅如雪似蓮的氣息將她包裹。容景吻的力道重,似乎要將雲淺月淹沒,唇齒間是熟悉的味道,儘管無數次這麼親密,這麼熟悉,但就如上了癮的毒藥,一再品嚐,依然百嘗不厭,且甘願沉淪,哪怕被毒死也在所不惜。雲淺月似乎感受到了抵死纏綿的味道。似乎天塌地陷,地動山搖,海枯石爛,高樓傾塌,身死骸骨滅,他也依然不放開她。她感受到了窒息,又感受到了意識在渙散,但更強烈的感受到了這個人的氣息,一直牢牢地鎖定著她,讓她有一種感覺,無論是生是死,或者生在哪裡,死在哪裡,都有這麼一個人將她禁錮。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甚至這種感覺在她心裡造成了深深的烙印和衝擊。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吻!不溫柔,不狂猛,只有抵死纏綿,似乎兩個人融為一體。不銷魂,卻蝕骨。雲淺月感覺意識飄遠,一遠再遠,她體會到了死的感覺。容景這時放開了她,看著她軟趴趴地被他禁錮在椅子上,曾經神采飛揚的人兒就那麼小小的弱弱地躺在那裡,眉眼依舊清麗脫俗,但全身無處不是孱弱的感覺。似乎風中飄零的落葉,只要一陣風吹來,她就會被吹遠,或者落在了地上,化為塵土。他的心倏地一疼。雙手扣緊了她的肩,輕喊,&ldo;雲淺月!&rdo;聲音啞得厲害,似乎口中含了砂礫。雲淺月一動不動,仿若未聞。他猛地用力搖晃她的肩,語氣加重,重如千鈞,&ldo;雲淺月!&rdo;雲淺月身子歪了兩歪,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在眼簾處眯開一條fèng,漸漸地睜開眼睛,眼中蒙了一層迷濛蒙的霧,她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如詩如畫,他什麼時候都是優雅的。可是這一刻的優雅卻有一絲急迫和焦灼以及沉痛。&ldo;雲淺月,我是誰?&rdo;容景盯著雲淺月的眼睛,想在她眼中看到自己,可是隻有一片濃濃雲霧。他聲音忽然就那麼輕了幾分。&ldo;容景!&rdo;雲淺月吐出兩個字,聲音乾澀。&ldo;你確定?&rdo;容景依然盯著她的眼睛。&ldo;確定!&rdo;雲淺月點頭。&ldo;很確定嗎?不是別人?&rdo;容景又問。&ldo;不是!&rdo;雲淺月搖頭。容景似乎看到了那雲霧在她眼中一寸寸褪去,起初是一小片晴天,他在那一小片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漸漸的那一小片晴天擴大,雲霧散去,最後變成了他整個容顏。他整張臉倒映在她的眼中。如此清晰。他扣在她肩上的手又猛地扣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ldo;上窮碧落下黃泉!&rdo;雲淺月怔怔地看著他。&ldo;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即便他活著,我也不會!你記好了,記住了!最好記牢了!否則哪怕天翻地覆,哪怕殺了他,哪怕讓他徹底的變成一個死人活在你的記憶裡,永不褪色。我也在所不惜。&rdo;容景又道。雲淺月身子一顫。容景忽然放開她,站直身子,理了理月牙白錦袍的褶皺,不再看她一眼,抬步走出了房間,步履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背影一如既往的雲端高陽,芝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