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誰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的判斷。”太史闌道,“不過我可以聽聽你的意見,你傾向於是雷元?”
“當時就那麼幾個人,不是他是誰?”花尋歡憤憤,“這傢伙別看他粗豪,心思細著呢,還特愛財。”
“哦?”
花尋歡這下倒猶豫了,搖搖頭道:“我是嘴快,其實這是他平時的小毛病,或者說是習慣,我不該拿這個來干擾您的判斷。”
太史闌將茶杯在手中轉著,若有所思,道:“你怎麼完全沒懷疑於定?”
“他怎麼可能!”花尋歡笑起來,“於大哥性子溫和,待人和善,裡裡外外沒人說他不好,和小翠更無過節,他為什麼要殺她?”
太史闌看她一眼,道:“我倒忘了你和他交情不錯,據說馬路都壓過幾次。”
花尋歡竟然難得嬌羞起來,臉頰上透出一層薄紅,“也就是一起逛逛,還是給府中買東西,其實沒什麼……”居然聲音越來越低。
太史闌閉了閉眼睛,道:“我累了。”
“我給你找張毯子,蓋著休息會吧,或者先回去看看少爺小姐?你到現在還沒……”
“不用。”太史闌答得古怪,“我怕我見了那兩個小的,心就軟了,有些事就做不來了。”
花尋歡愕然看她,太史闌已經閉上眼睛,花尋歡輕手輕腳去找毯子,忽然聽見太史闌淡淡道:“任何時候,記住勇於面對現實。”
花尋歡愕然回首,卻見太史闌閉目在日光中,淡淡神情,彷彿剛才那句話從未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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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院韋雅早早聽說太史闌進府了,以為她立即會進後院來看孩子,立即吩咐將兩個孩子抱著睡在一起。平日裡兩個孩子都是分開睡的,各自有婆子陪著。
結果等了好久沒人來,再去打聽說是直接進議事廳後就沒出來,韋雅聽著,臉上神情不可思議,怔然良久道:“她還是女人麼?生下孩子就出府打仗,回來後居然先去議事。兩個孩子到現在還沒吃過她一口奶啊!”
她身邊的婆子,是她自小便陪著的,冷笑道:“太史元帥當然不凡,家國為重,只是可憐了這兩個孩子。”
韋雅默然。半晌喃喃道:“或許家主,愛的就是這份與眾不同吧……”
涉及李扶舟,婆子不敢接話,只不贊同地搖搖頭,給兩個吹泡泡的孩子掖被角,“小乖乖,等母親回來後再帶你們去泡藥澡好不好?”
兩個孩子現在每天都泡藥澡一個時辰,今天為了等太史闌推遲了。
“帶他們去吧,身體要緊。”韋雅看了看兩個孩子,眼神溫柔,忽然輕輕道,“她這麼冷心冷情也好,這樣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
太史闌並沒有睡多久,其實她不是睡,只是閉目養神,梳理一下煩亂的心緒。
有些事她永遠不想面對,有些事她以為永遠不會發生,有些人她以為自己只要赤心相待,必然就會被理解和接納,予她同樣的丹心一片,哪怕她淡漠,冷情,沉默,但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應該能懂。
她雖漠然不語,甚至顯得不在意,其實一直為這樣一路相伴走過的知己情感而驕傲欣喜,然後忽然有一天她發現其實有人沒懂,沒接受。
伸出去的指尖,觸及混沌和冰涼。
她的心也微涼。
廳外有雜沓步聲,聽起來有些沉重,她睜開眼睛,就看見幾個人抬著一個物體走了過來。
有走遍江湖,善於發現隱匿蹤跡的火虎在,找這些總是很快的。
太史闌垂下眼,不去看那個被油布包裹著的身體,她的部下,她的朋友,她內心深處的姐妹,到今天,她終於親眼面對了這樣的失去。
人間背叛,知己永別,情何以堪。
火虎於定雷元三人臉色蒼白髮青,雷元手指都在發抖。
啪地一聲輕響,太史闌回頭,就看見花尋歡立在廳口,手中茶盞落地。
她張著雙手,一瞬間似乎要擁抱,又似乎打算呼號,然而她眼神直勾勾盯著那物體,呼號不出,也擁抱不了。
“……在前院大廚房後的樹蔭下……”雷元喃喃地道,“因為地道口有一處開在那裡,我們只找了那邊地道口,也以為那些翻過的土是因為地道被掘挖,沒有想到……”
於定垂著頭,道:“屬下失職,請總督責罰。”
火虎沉著臉,只道:“腹部中刀,一刀斃命。”
“小翠!”花尋歡終於喊了出來,猛地撲了上去,被於定半途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