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嫁人。
所以他對這個女兒的情分,不同尋常,是女兒陪著他一步一步掌握天節軍,走過一段最艱難的路,內心深處,她是他的記憶和依賴。他又憐惜她自小沒有如尋常女兒般安寧享受,還被耽誤了青春,和後來的夫君因為個性不合相處太少,情分也尋常。因此他對她的待遇,也遠遠超過三個兒子,一生秉持正統,卻因為心中愧疚,對這個女兒多加嬌縱,養成了她驕傲跋扈,睚眥必報的性子。
季嫦三十歲上才有了唯一的兒子,他對晏玉瑞的看重也不同尋常,為此可以放棄軍權,和朝廷妥協。然而就在他準備進宮請罪卸權的這一刻,他看見了城門人頭。
季宜中死死盯著那兩顆人頭,聲音如生鐵交擦,“射下來!”
重箭飛射,射下兩顆人頭,季宜中快馬長馳,親至城下,接住了女兒和外孫的頭顱。
鮮血淋漓的頭顱在他懷中,各自死不瞑目。季嫦髮髻上,還插著一封信。
季宜中手指顫抖,慢慢開啟信。
“傷我兒女者,雖遠必誅。”
鮮血寫就,淋漓猙獰,如無數血刀,劈入季宜中眼簾。
眾人凜然。
誰都知道,這句話,是太史闌的名言。
當初她得雙生子訊息一傳出,隨之而來的,就是她這句面對天下的昭告。
這一句殺氣騰騰,決心無挽的昭告,熄了多少蠢蠢欲動的心。
誰都知道,別人說這句話,那也許是色厲內荏,太史闌說這句話,便是生死之誓。當初那批刺客鮮血和人頭,印證了她的決心。
而以太史闌行事之霸道,手握軍權之重,她也絕對敢搶在旨意下發之前,先出手殺了敢於動她兒女的人,警告天下。
季宜中臉色慢慢冷了下去,森然如鐵。
==
“尋歡。”太史闌在京衛指揮使衙門前停馬,花尋歡已經匆匆接出,太史闌並沒有立即下馬,“為何晏玉瑞會被殺?”
花尋歡仰頭看太史闌,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裡,女帥臉容平靜,說話聲音毫無起伏,連披風衣角都靜垂如鐵。
一路跟隨她行至如今,她知道太史闌的堅毅與決絕。她給予屬下極大的信任和抬舉,她麾下,現在最差的二五營學生也是一個參將,個個獨當一面。哪怕經過當年於定事件,也沒能讓極度自信的太史闌,從此畏縮不敢用人。
而她花尋歡,是太史闌麾下,地位最高,得她仕途幫助最多的一位。內五衛合併之後的兵權如此誘人且重要,朝中多少人搶破了頭,最後落於她手,雖說有她自己努力,但更多是太史闌和容楚的栽培。
她選擇了她,將整個皇城,甚至將自己最重要的人託付給了她,沒有猶豫於她的出身,也沒有考慮過,她當初和於定的關係。
想到於定,她心中微微一痛,隨即咬了咬唇。
今日,太史闌會親身來,會當面問出這句話,說明她還信任她,願意給她機會。
她該和盤托出,剖明心跡……
“回大帥。”花尋歡聽見自己有點麻木地道,“昨夜晏玉瑞在地牢深處,裡外七重把守。衛士密集得蒼蠅都飛不進去。從頭到尾,也無人闖入,但晏玉瑞在牢中便忽然死了,死後一個時辰才被發現。”
“為什麼會死?”
“事後追查,發現牢頂滲水,水中有毒。地牢陰溼,長年滲水,誰也沒有想到,這水竟然有毒。”花尋歡垂下眼,“我們這才回頭檢視整個指揮使衙門的水源,發現在地牢上方的水池原先是活水,源頭直通外頭麗河……但要想導致地牢滲水摻毒,應該還是對府中水源做了手腳,是府中人所為,我正在追查府中人昨夜的動靜。”
太史闌微微搖頭。京位除了昨夜在外執勤守衛和輪休的,當晚在總部的最起碼也有上千人,還有府中的僕役等等,這個查起來太費力,等查出結果,只怕戰爭都打完了。
“既然前後無人出入,晏玉瑞人頭如何被割去?”
花尋歡籲出一口長氣,“晏玉瑞被發現身死後,守衛驚慌,當時以為還有救,為節省時辰,將他抬出去尋府中大夫救治,行至半路,經過一處圍牆時,忽然一個守衛一刀砍下晏玉瑞人頭,拋到了牆外,牆外隨即起快馬賓士之聲。等我們的人追出牆頭,只看見飛馬攜人頭遠去的影子。而那個割頭丟擲牆的衛士,也在第一時間,自殺。”
太史闌抿唇——這種狠辣陰沉的風格,倒真有幾分西局作風。
這衛士是奸細的事,倒也怪不得花尋歡,數萬京衛,被塞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