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飛箭密集不斷擊在衣袖上的聲音,掩蓋了此刻天地間一切聲響,太史闌眼看所有箭,竟然都被容楚一道衣袖輕描淡寫接了下來,正專心研究他的袖子,忽然心中警兆突生。
野獸般的敏銳直覺,提醒她,抬頭!
危險來自天上!
太史闌霍然抬頭,一眼看見頭頂樹梢下,一道黑色的繩圈,已經無聲無息到了她的頭頂!
真正的殺手在這裡!
真正的殺手還是隻對她!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繩圈套下!太史闌喉頭一緊,已經被吊起!
容楚霍然回首,眼神中厲色一閃而過,衣袖一甩,裹在袖子裡的弩箭,齊刷刷射向黑色繩索!
鏗然連響,箭頭全部射中繩索,但繩索竟然不斷,拉扯著不斷掙扎的太史闌,越吊越高扎的太史闌,越吊越高。
容楚一聲低叱,飛身縱起,身在半空抽劍,半空中青光如匹練,卷向他們此刻所站的這棵合抱粗的大樹。
他反應極快,知道繩索特製,兵刃不可斷,立即出手斷樹!
灰影一閃,從竹屋中射出,手中長刀一點,點向容楚後心,試圖阻攔他。
容楚頭也不回,冷喝,“來殺我!”
那人沒想到容楚竟然不管背後來刀,他哪裡敢出手傷容楚,大驚之下動作一慢,容楚長劍已出!
似霓虹自黛青天際生,似明月自臧藍滄海生,似一切光輝在宇宙深處生,剎那間,掙扎中窒息欲死的太史闌,逐漸模糊的視野,也被那一霎極致光華照亮。
天地暗灰如鴻蒙,混沌的色彩裡,一點亮光似自天涯而來,穿透蒼穹如白電,倏忽跨越千萬裡,然後,如雪色大麗花,綻放。
滿目輝光。
“嚓。”
百年老樹一劍斷。
“砰。”
一劍斷樹的容楚並不罷休,半空一翻身,一腳蹬在那收勢不及的灰影身上,將他重重蹬在樹身上。
“啪。”
飛奔的衝力、容楚的腳力和撞擊的作用力疊加,那人仰頭哇地噴血如火焰散,沉重的大樹也瞬間轟然倒落,將竹屋砸碎。
驚呼慘叫聲起,容楚並不停留,腳尖在倒下的樹身上一點,飛快掠向落地的太史闌。
太史闌沒有暈去,樹倒那一刻繩子鬆開,她立即抓住繩子一扯,將繩子扯在手中,以避免再次被人勒喉。
她從來就有野獸般的直覺,還有野獸般的恢復能力。
那頭持繩的人剛被容楚斷樹聲勢所驚,沒想到太史闌反應這麼快,繩子竟然被奪去。
太史闌繩子到手,頭一抬,眼睛已經盯住了倒下的樹叢裡,一個狼狽爬起來的人,二話不說便衝了過去。
此時容楚剛掠來準備給她渡氣,掠到一半,停住。
他看見那披頭散髮、脖子上還有一道淤痕的女子,眼睛血紅,狼一般地跳起,一頭撲倒了一個剛從斷樹下掙扎出來的男子,死死壓在他身上,一肘抵住他咽喉,一手拿出剛剛勒住她脖子的黑色繩索,往那人脖子上一繞,雙手交錯一扯
容楚一驚。
太史闌跪在那人身上,雙手用力拉扯繩索,那人在她身下痛苦掙扎,發出斷續的呻吟和求饒,太史闌聽而不聞,仰起頭,用嘶啞得幾乎難以辨別的聲音,大聲數,“十、九、八、七、六……”
這回容楚也怔住,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殺人的快感嗎?
“……一!”
最後一聲數完,太史闌霍然鬆手,繩子一抽收回袖中,然後,退開。
那人沒死,臉色青白,痛苦而意外地蜷縮在地上,捂著咽喉不住咳嗽。
太史闌已經再也不看他一眼。
這一刻容楚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
不是震驚,不是害怕,而是為此生初次邂逅的獨特個性而驚心。
狠絕、犀利、恩怨極度分明。
她動手,是因為對方傷害她,她要立刻還回去。
她數數,是算著自己被吊了多長時間,就還給人家多長時間。
一個連仇恨和生死都能計算並約束的人……
容楚忽然閉了閉眼睛。
“你……你敢傷害我們……”先前出手阻攔容楚的灰衣人已經倒在地下,瞪著眼前兇狠的女人,“你敢!你會死無全屍!”
太史闌看著他白胖的臉,沒有鬍鬚的下巴,忽然道:“人妖!”
“你!”
“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