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德,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在一間堆滿了書籍的書房裡,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郎,正揹著手認真地背誦《論語》,而在他對面,一名中年男子表情嚴肅,只要少年郎稍有停頓,他便眉頭一皺,面帶怒色,使少年郎頗為害怕。
少年郎便是當今太子,李豫的長子李適,他是天寶元年出生,今年十二歲,小傢伙長得頗像他的母親沈皇后,俊美飄逸,才智不凡,從父親登基之日起,他便被冊封為太子,居住東宮讀書,平時都在崇文館,有名師輔導,有一幫貴族少年陪同讀書,但今天他卻沒有去崇文館,而是在自己的書房裡背書。
坐在他對面的中年男子,並不是什麼教他讀書的大儒,也不是照顧他起居的宦官,而是他的祖父,當年太上皇李亨。
李亨因為河西策略分歧而和兒子發生了爭吵後,便一賭氣不再過問政事,雖然不過問政事,但也並不是像從前一樣喝茶閒逛,修心養性,而是到處結交重臣,或者來東宮監督孫子讀書,用他賭氣的話說,他對兒子已經死心了,現在他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孫子身上。
“停!”李亨一擺手,止住了孫子的背書。
“你知道自己在背什麼嗎?”
“回稟祖父,孫兒在背《論語·為政》。”
“那我問你,何為政?”
年少的李適略一思索道:“父皇說,民為政。”
“你父皇說得不對,應該是君為政,社稷為政,你父皇若真的以民為政,他會發行銀錢嗎?他不過是說說罷了,實際上他還是君為政,民不過是名義罷了,你記住了嗎?”
“孫兒不敢背後說父皇。”
“你不敢說我敢說,他對我而言,不過是個不成器的兒子,你切不可以他為榜樣。”
話音剛落,背後傳來了一陣咳嗽聲,李適一見,嚇得連忙躬身施禮,“參見父皇!”
李亨回頭,只見他的兒子李豫出現在門口,他哼了一聲,揹著手望向屋角。
李豫聽說這些天父親總是去東宮,他心中不由有些疑慮,便趁下午無事來東宮探望,不料正好聽見父親在教授兒子一些不良思想,這讓李豫心中一陣不滿,如果說李亨干政,搶走募兵之權,他還能忍受一點,那麼父親私下教授孫子這種不良逆言,這就讓李豫忍無可忍,他絕不能容忍任何人教唆毒害自己的兒子,就是他的父親也不允許。
李豫鐵青著臉走過來,對兒子道:“適兒,你先回去寢宮,我有話要和你祖父談。”
“是!孩兒告退。”
李適行一禮便退下去了,房間裡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半晌,李豫冷冷道:“父親對我有什麼意見就直說,何必在適兒面前說一些不適當的話。”
李亨哼了一聲,“你是大唐皇帝,我敢對你有什麼不滿,我不敢惹你,我只是在教我的孫子,將來該怎麼樣當君主,不要讓那些所謂的仁義害了自己。”
“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豫寒著臉道:“難道我作為大唐皇帝,就不該提倡仁義,難道要讓我拋棄禮義廉恥,那就是好皇帝嗎?”
“我沒有說你不要仁義,你的問題是,該仁義的時候你不仁義,不該你仁義的時候你卻假仁假義,誤了自己的大事,還要害了我的孫子。”
李亨的話說得很刻薄,讓李豫的臉上掛不住了,又想著他在孫子面前說自己的壞話,怒火終於讓李豫失去理智了,他的聲調變得高了起來。
“請父親把話說清楚了,朕什麼時候假仁假義?朕什麼時候要害了自己的兒子?朕一直在忍受你,忍受你對朕的社稷指手畫腳,因為朕是你的兒子,可是你像個太上皇的樣子嗎?今天還居然說朕假仁假義,你把話說清楚了?”
“你難道不是嗎?你口口聲聲說要為天下黎民著想,可你是怎麼做的?發行銀錢,掠奪民眾之財,這不是你假仁假義嗎?你剛剛即位就自毀名聲,這是該你仁義的時候,你卻不仁義;而我勸你直接收回河西,重置河西節度,直接和李慶安翻臉,可你卻說什麼投鼠忌器,用下三濫的手段來奪他的河西,你以為他不會用同樣的手段奪回河西嗎?你索性翻了臉,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這是該你不仁義的時候,你卻要講仁義。”
李亨越說心中越恨,他又壓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