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安不由又想到了哥舒翰,在金城縣和他分手時,哥舒翰極為不高興,其實在隴右交令時,他便感覺哥舒翰的爽朗笑容背後,藏有一絲警惕和不安,這是一種喧賓奪主的必然結果,安西軍風頭太勁,已經威脅到了隴右軍的利益。
哥舒翰是隴右戰役的主帥,李隆基勢必還要再依賴他繼續奪取九曲和大非川,在這種情況下,哥舒翰對自己的定位就顯得至關重要了,可是,哥舒翰會極力褒獎自己嗎?
忽然,李慶安若有所感,一回頭,只見高力士站在門口,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
“高翁!”李慶安連忙躬身施禮。
“來!坐下說話。”
高力士擺擺手,讓李慶安坐下來,他關切地問道:“七郎,身上的傷勢如何?”
“今天請了兩個名醫看了,他們說我筋骨強壯,不礙事,只要不再傷口崩裂,一個月後便完好如初。”
高力士點點頭,又道:“剛才聖上也問到了你,希望能早日見到你,具體時間可以由你來決定。”
說到這,高力士嘆了一口氣,道:“七郎,說起來聖上對你確實寬容有加,你擅自不參加慶典,聖上原諒你了,本應由兵部去安撫軍屬,你卻跑去了,這個聖上也寬容你了。”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他又問道:“高翁,朝廷準備怎樣撫卹陣亡將士的家人?”
“方案已經定了,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朝廷直接給喪葬費每人一萬錢,然後是每月支給錢三百文、米七鬥,一共連續支給二十年,這由各地方官府負擔,另外在稅賦上也有減免。”
“才十貫!”
李慶安霍地抬起頭,他眼中燃燒著憤怒之火,“高翁,恕我失禮,將士們為了奪取石堡城,為了保衛大唐的江山,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朝廷竟是如此賤視他們,以後誰還會為大唐賣命?”
“七郎,別這樣激動。”
高力士連忙安撫他道:“朝廷也知道十貫錢略略偏少了,所以又用每月支付錢米的方式來作補充,全部加起來也有百貫了,若米價上漲,還不止百貫呢!”
李慶安按耐住心中悲憤,緩緩道:“高翁,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朝廷是要把負擔扔給地方,可如果地方官府不肯負擔怎麼辦?如果經辦人從中敲詐剋扣怎麼辦?二十年的漫長歲月,高翁真以為地方官府會不折不扣地堅持到底嗎?”
高力士無言以對,其實他也心知肚明,現在雖然錢糧不夠,但很快到三四月份時,各州的稅款都將押解進京,完全可以在那時再支付一部分,但聖上卻堅持要採用按月支給的方式,說到底,他的根本目的還是想把撫卹陣亡將士的負擔扔給地方官府。
李慶安注視著高力士,他知道撫卹方案已經是定局了,無法更改,便道:“好吧!這件事我不說了,我想問一問高翁,陛下準備給我一個什麼樣的封賞?”
“這就是我今晚來找你的原因,其實也是聖上讓我來的,雖然他沒有明說。”
李慶安心中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高力士帶來的或許是一種對自己不利的訊息。
“高翁,你說吧!我聽說。”
高力士輕輕嘆了口氣,道:“今天哥舒翰正式向朝廷提交了石堡城之戰的奏摺,雖然他承認你攔截吐蕃主力立下了大功,但他認為奪下石堡城才是主功,而且他還認為雖然最後是李嗣業奪下的石堡城,但李嗣業的成功是建立在隴右軍一萬二千人的陣亡之上,所以在他奏摺中,首功是隴右軍先鋒高秀巖,次功是李嗣業,再次才是你。”
說到這,高力士偷偷看了一眼李慶安,見他沒有自己預料的那樣憤而跳起,高力士心中有些愕然,便問道:“七郎,難道你也認為這合理嗎?”
李慶安淡淡道:“他是隴右之戰的主帥,怎麼報功是他的權力,難道因為我不滿,朝廷就會否決他的正式奏摺嗎?”
“朝廷確實不會因為下屬的不滿而否決主帥的報告,但聖上知道這對你不公,所以聖上希望能和你談一談,找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李慶安站了起來,“高翁,我明天就想面見聖上。”
……
次日一早,李慶安病體稍好,來到了興慶宮,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領他進了大同殿。
“陛下,李慶安到了。”
“宣他進來!”御書房裡傳來了李隆基的聲音。
這幾天李隆基出人意料地勤政,拿下了石堡城,他的心思又轉到了大非川和黃河九曲,這兩處地方原本是吐谷渾的領土,由於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