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但自從天寶年後,關中水利漸漸荒蕪,災害頻發,土地兼併,米價也開始一步步走高,河東饑民湧入關中那一年,米價最高時甚至漲到了鬥米三千錢,後來又反覆高低漲落,一直沒有平穩過。
西市的米店有一百餘家,都是日出千石以上的大店,基本上壟斷了長安的糧米供應,各個坊市的米店都要來這裡批發,當然,常平倉那邊還有十幾家官店,但平時一般都不買賣,只有遇災年須平抑糧價時,官店才會開門以低價賣糧。
米店一般是前面交錢買米,後門提貨,後面還有一條小河,很多人家都是用船來運米,進貨也主要是用船,所以從大門口不怎麼看得出米店的規模,都是清一色的小門深院。
李慶安一連走過幾家,最後他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乾淨的米店,匾牌上寫著‘湖杭老店’,牌匾有些陳舊了,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歷史。
“我們去看看這家吧!”
這一次,李慶安卻是用漢語說了,突厥語只是一時掩人耳目罷了,當親衛告訴他,沒有發現人跟蹤,沒有異常情況時,他也不想卷著舌頭說突厥語了。
明珠大喜,她終於聽得懂了,連忙笑道:“好啊!我們瞧瞧去。”
李蓉走在前面,他們剛進大門,一名夥計便熱情地迎了上來,可等他看清是來的是胡人,熱情便立刻減了七八分,懶精無神問道:“你們要買多少米?”
“我想先看一看!”
夥計聽他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立刻又熱情起來,“我帶你們看。”
李慶安見他像變色龍似的,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不由笑罵道:“你這個夥計,若沒有睡醒,就換一人來!”
夥計苦笑一聲道:“客官所有不知,朝廷嚴禁販米出境,一旦被查獲,米店也要連帶遭殃,所以我們一般都不敢做胡商生意。”
“等等!”
李慶安打斷了他的話,“西域不也是唐境嗎?我從石國來,包括石國和河中九國,現在都是唐境,我賣米過去,也不犯法啊!”
李慶安覺得很奇怪,他只知道不準賣米給安祿山,嚴禁販米出境這個規定他竟然不知,夥計向門外看看,指了指北面,壓低聲音道:“其實朝廷也沒有這個規定,是米行的行規,主要是害怕賣米給回紇,三個月前羅記米店賣了千石糧食給一名胡商,結果在居延海被查獲了,那名胡商被殺頭,羅記米店被罰一萬貫錢,幾十年辛苦賣米攢下的財產一夜賠光,米店也關門了,大家都怕了,所以定下行規不準賣米給胡商。”
李慶安這才恍然大悟,這件事他看過崔乾佑的報告,是有一名粟特商人想秘密運米給回紇,被巡哨邊軍抓住了,沒想到朝廷居然罰錢一萬貫,這應該是兼任太府寺卿的劉晏所為。
李慶安點了點頭,笑道:“那現在怎麼又熱情了?”
夥計也笑道:“我們見人多了,客商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一定是在中原呆久的,估計買米也是在中原做生意,所以行規下又有變通,唐人胡商除外。”
所謂唐人胡商,就有點像今天的‘美籍華人’,只不過反過來,叫‘華籍美人’,長安至少有數十萬長期呆在唐朝的胡人,他們有的因為故國戰亂,有的是羨慕唐朝繁榮,都不願回去,長期滯留唐朝,也取得了唐朝戶籍,大多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好吧!我是要買米去河南,你先給我介紹一下米價。”
“好嘞!客商請跟我來。”
夥計帶著他們走進了中間的大堂,李慶安從外面看這家‘湖杭老店’冷冷清清,可進了正堂他才知道自己錯了,大堂裡竟有百人之多,大部分都是來買米的商人,其他都是店裡的夥計,人聲喧雜,頗為熱鬧。
大堂是方形,長寬各十丈,靠牆壁擺滿了竹篾高筐,裡面都是各種米樣,李慶安大概看了看,米價大概都在鬥米四百文左右,這讓他暗吃了一驚。
年初時他看了一份戶部的報告,當時的米價是鬥米八十文,怎麼才十個月,米價便上漲了四倍,難道是因為移民,因為戰爭嗎?
李慶安心中有些緊張起來,要知道鬥米四百文,他李慶安肯定要被老百姓罵祖宗八代了,而裴遵慶給他的報告中,全部是長安民眾對他歌風頌德,如果真是歌風頌德,那是鬥米四十文才可能。
“這麼米價這麼貴?”李慶安眉頭一皺,問夥計道:“今年隴右不是糧食大豐收嗎?”
夥計苦笑一聲道:“隴右多大地方,若隴右豐收就能解決長安糧食,那還要漕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