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倉庫,這時,月亮從薄雲中鑽出,淡淡的銀輝再一次照亮了大地,五座巨大的倉庫矗立在涇河河畔,儼如五尊黑黝黝的巨神像,它們彼此相隔三十步左右,沒有柵欄圍護,只有旁邊有一排平房,那是照看倉庫的人所住,現在住著一百餘名州縣衙役,而今晚只剩下了三十餘人。
房間內燈火通明,窗戶毛紙上人影晃動,只聽見房間裡不時傳來賭徒們的吆喝聲,“盧!盧!”
時機到了,山賊首領手一擺,低聲令道:“上!”
八百人如八百支脫弦的箭,迅疾向五座大倉庫射去,恰好此時,一名衙役出來小解,一眼看見了密密麻麻人向倉庫和他們這邊奔來,嚇得失聲大喊:“山賊!山賊來了!”
他提著褲子轉身便逃,他這一聲叫喊使屋裡彷彿炸了窩一般,幾十名衙役有的跳窗而逃,有的衝出屋向後面的山林中狂奔,只一眨眼的功夫,三十幾名衙役逃得乾乾淨淨,一個人都沒有留下。
“他孃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山賊首領望著空空蕩蕩的屋子,低聲罵了一句,他隨即命令道:“點火,燒燬倉庫!”
片刻間,五座倉庫同時被點燃了,熊熊的烈火直衝天空,火勢滔天,將安定縣以南的天空都映照成了紅色。
……
安定縣的城牆上,幾十名州縣官員都聞訊趕來了城頭,他們每個人都感到異常震驚,姓苗的山賊雖然兇悍,但從來不會做竭澤而漁之事,一般搶一點糧食便回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燒燬倉庫,難道他們以後不想再搶糧食了嗎?
涇州太守裴矩望著五團熊熊的大火,他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他本來還有一點同情這些山民和逃戶,而現在,這些混蛋竟然敢燒官倉,他們真的要造反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指著遠處大喊:“你們快看,他們來了!”
只見黑暗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影,足有上千人之多,為首是三名騎馬之人,他們並不隱蔽,而是狂呼亂叫向縣城方向衝來。
涇州長史趙緒明嚇得失聲大叫道:“快!把城門關上,把吊橋拉起來!”
“趙長史!”
裴矩不滿地瞥了他一眼,他著實瞧不起這個長史,學問雖然不錯,但人品低下,關內道所有的官員都抵制李亨登基,這個趙緒明雖然口口聲聲喊抵制,但實際上卻私下向李亨上了歌功頌德表,被李亨所欣賞,從盤陰縣縣令提升為涇州長史,著實令人不齒。
裴矩見一夥小小的毛賊便將他嚇得驚慌失措,不由更為鄙視,便冷冷道:“你可是一州長史官,別忘記自己的身份。”
“是!下官是第一次見到山賊,失態了。”
趙緒明不敢再亂喊,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這些山賊想做什麼,造反嗎?”
“他們是看見軍隊撤走了,便來向我們示威,哼!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烏合之眾,千餘人就想來劫掠縣城!”
趙緒明乾笑一聲道:“裴使君說得對,這一點小毛賊,咱們不必理睬,他們搶不了縣城,自然會退去,裴使君,我看咱們也不必驚動朝廷,你說呢?”
裴矩明白這個趙緒明的心思,他是害怕朝廷清算到自己頭上,裴矩心中冷笑一聲,卻沒有理睬他。
趙緒明碰了一個釘子,臉上十分尷尬,心中大罵裴矩,這時,近千名山賊洶湧而至,一百名山賊衝上前便向開弓放箭,數十支箭呼嘯著向城頭的官員們射來,箭勢強勁,官員們嚇得連忙躲避。
趙緒明險些被一支箭射中,他驚叫一聲,抱頭蹲在牆跟,嚇得渾身顫抖,口中帶著哭腔喊道:“完了,我這回完蛋了!”
裴矩見他丟臉之極,恨得他重重一跺腳,轉身便下城去了,黑夜中聽他吩咐衙役道:“去挨家挨戶通知民眾,讓大家合力殺賊,殺死一個山賊賞錢五十貫!”
裴矩先回州衙去了,裴矩是裴旻的族弟,今年約四十餘歲,原是延州長史,因連續三年的吏部考評都是上上考,便被李豫提拔為涇州太守。
裴矩為人剛正不阿,嚴厲正大,在民眾中口碑極高,他是裴氏家族繼裴旻之後的另一名官場希望之星,今天晚上,儘管他斥責趙緒明膽小怯弱,輕蔑地稱山賊為烏合之眾,但實際上他也憂心忡忡,就算這些山賊攻不破城池,但住在城外的民眾可就遭了殃,唉!郭子儀軍隊一撤走,這些山賊便猖狂起來。
他剛走到州衙門口,一名衙役迎了上來,神情有些古怪地稟報道:“使君,有人找你,就在州衙內等候?”
“是什麼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