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洪泰沒爹沒媽沒成家,孤家寡人一個隨軍隊而走,從來都是住在軍隊裡。但這次他從高昌回來後,一直情緒不大穩定哭鬧撒野了好一陣,住在軍營裡多有不便。於是秦慕白差人把他帶到了軍營外,尋了一處民宅將其安頓,暫時住下。
原本,秦慕白還撥了兩名軍漢來伺候這個野漢子。但他一個人野性慣了,反而受不得人家的伺候執待。沒過一兩天反而將人轟走了,一個人落得清靜自在。因而他的家中,時常都是亂七八糟邋里邋遢。
可是今日秦慕白推開他家院門時,卻見到以往雜草叢生的院落中乾淨井然,衣架上還整齊的晾曬著方才漿洗的衣服在往下滴水,甚至還聞到一些酒菜的香味。
“奇了怪了,這蠢黑難不成還金屋藏嬌?”秦慕白不禁好笑,正待朝他亮著燈的臥房走去,卻聽得裡面傳出宇文洪泰的大罵。
“你這蠢騷娘們,不許說俺三哥的壞話!”宇文洪泰大罵道,“俺是自己去討打的,不干他事!軍法如山,你懂不?”
“老孃是不懂!老孃只知道,他為了一個外人居然就把自家兄弟按倒了毒打,這就是虛偽、沒良心!”
“再說?你再說信不信俺撕了你這張破嘴!”
“你這不識好歹沒良心的蠢黑!老孃不伺候你了!”
“叭”的一聲脆響,顯然是碗碟落地摔碎的聲音。
“走啊,你快走,千萬別慢了半分!”宇文洪泰一點不著急,反而興災樂禍的笑道,“俺可沒叫你來!早走早安靜,老子才不要你這蠢騷娘們伺候!”
“你!……你這蠢到不可救藥的蠢黑!老孃,真是上輩子欠你的!——脫褲子,讓老孃給你敷藥!”
“啊呸!你個騷娘們,就是想看俺的屁股嗎?……俺的屁股,當真就那麼好看,一天看無數遍還不夠?”
“……信不信老孃一針廢了你?”
“哈哈哈!有種你就廢了我!廢了安靜,廢了省事!廢了你這老騷娘們就不會整天來煩著老子了!”
秦慕白差點就要忍不住大笑了——我的個乖乖,黑子果真金屋藏嬌了!這不是蘇憐清嗎?她啥時候跟宇文洪泰勾搭上了?
房裡的燈突然被吹滅,隨即傳來一陣嘻嘻哈哈摸爬滾打的聲音。
秦慕白啞然失笑,於是將酒肉放到屋簷臺階下,輕手輕腳的走出了院子,小心帶上門。
星光滿天,想必明天該是個豔陽晴天。秦慕白仰頭凝望星空,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薛仁貴。
至從踏入仕途以來,秦慕白真正結交的知心好友與肝膽兄弟並不多。宇文洪泰是跟隨最久的,再一個就是如今遠在幽州陪伴吳王的殷揚,但他左右已是李恪的人,多少有了一點疏遠。再,就只剩下薛仁貴了。
如今,薛仁貴率一旅孤軍不知去向,連突厥使者都說不出(或者是藏著不肯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馬上就要與噶爾欽陵大戰了,秦慕白覺得自己仍是有點勢單力薄,主要是身邊缺少得力的幫手。
“要是仁貴在,該多好啊!……他勇冠三軍機敏過人,又與我最是默契,足以獨擋一面。相比之下,宇文洪泰只能是一員先鋒猛將,大非川守將薛萬鈞勇而少謀而且並非我的心腹,侯君集野心勃勃性情乖張……只有仁貴,才是我最完美的左膀右臂!”
夏末秋初,草敗鷹飛,獵物無所遁形。每逢這個時候,就是草原的牧人騎著驃肥的大馬,和天空的蒼鷹一起追捕獵物的季節。
歷來也正是,北方的胡騎吹響鷹笛,南下劫掠中原的黃金季節。
薛仁貴和部下的萬餘唐軍將士,獲得了殊屬不易的幾天休整時間,精氣神煥然一新。
今日,回紇大首領吐迷度告之薛仁貴,說薛延坨真珠可汗夷男收到了他的信件之後,當真赴約前來聽候“天朝使者”的訓問了。
夷男自然不會如此乖馴,僅憑大唐“天朝使者”這幾個字還嚇不倒——他隨身帶來的,還有十萬薛延坨鐵騎!
薛延坨部族,屬於草原“九姓鐵勒”部族之一,由薛與延陀兩個部族組成。他們早期曾遊牧於金山一帶,隸屬於突厥汗國麾下。大唐北伐突厥時,薛延陀出兵助戰大唐,從那時候起就悄然堀起。在草原諸部當中,如今的薛延陀部族已是兵強馬壯令人談虎色變,因為他們強大的磧北鐵騎,不是任何部族可以抗衡的!
如今,夷男手握二十餘萬身經百戰的精銳鐵騎,一統草原重塑汗國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聽聞夷男率十萬鐵騎南下磧北來與薛仁貴“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