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樣的坎都邁過來了,秦慕白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武媚娘?
鄭安順今日彷彿是刻意留下來,參與這樣的“家宴”也沒有讓人感覺到任何的格格不入。走南闖北見識頗廣的他,最大的強項也許就是完美的融入任何環境,讓人不感覺到他的突兀。
酒過三巡後,鄭安順對秦慕白道:“秦兄,鄭某聽說你要來,打住行程,特意留在襄陽與秦州共遊。不知秦兄是否介意?”
“歡迎之至。”秦慕白笑道,“你沒看到我這身邊多是女人,陰勝陽衰麼?能有鄭兄這樣的妙人結伴而遊,可遇而不可求!”
“哈哈!”鄭安順笑道,“秦兄果然是大氣磊落之人!實不相瞞,鄭某在襄陽已經羈留了三月有餘。一來是為了料理一些秋後之後的糧食生意,二來……”
鄭安順略有尷尬的打住了話頭,秦慕白微然一笑輕聲道:“為了媚娘,對嗎?”
鄭安順不否認,微笑的點點頭。
“是個真爺們!”秦慕白喝了一口灑,嘴裡吸著氣,說道,“也就只有你這樣的人,配跟我爭一爭媚娘。”
“很可惜,她還是選擇你,對鄭某……只願視為兄長。”鄭安順依舊是坦然的微笑。
秦慕白點頭笑了一笑:“你失望了?”
“說實話,的確是。”
“就這樣準備放棄了麼?”
鄭安順一笑,舉杯道:“鄭某像是那種忝不知恥的厚顏之人麼?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其實鄭某從一開始就沒抱什麼希望,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情,做了一些自認為該做的事情。順其自然,到了該死心的時候,也就自然死心了。不留遺憾,問心無愧。”
“哈哈!”秦慕白舉杯而笑,“如此說來,你我兄弟二人也算是‘君子之爭’了!媚娘這樣的女子,若是沒有男人為了她而爭,豈非是對她的玷汙?來,鄭兄,乾一杯!”
二人便共飲了一杯。
對面的高陽公主看到了,嘴一撇,訕訕道:“真不知羞恥!兩個大男人,當著咱們的面聊女人,什麼爭啊搶的,當咱們是物品嗎?還誇說君子互拍馬屁,真受不了!”
武媚孃的臉上早就紅了,紅樸樸的,心跳也有點快。她萬沒料到秦慕白和鄭安順,會這樣風清雲淡的當著她的面,討論這些事情。聽聞高陽公主這話,她更是苦笑,忙道:“公主,鄭安順那是真君子沒錯;至於慕白嘛……我就不說了!”
“嘿嘿!”高陽公主的眼睛賊兮兮的一轉,一扭身湊到武媚孃的耳邊竊笑道,“媚娘,你是不是對鄭安順動心了呀?哈哈,你要紅杏出牆?”
這話蘇憐清說過,武媚娘不以為意;但這話從高陽公主的嘴裡說出,彷彿瞬時就變了味,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
武媚娘頓時心驚肉跳,“快別胡說!”
“哈哈!你越緊張,就表示你越想嘍?”高陽公主笑得十足惡魔,擠眉弄眼道,“好,好!我就喜歡看這樣的好戲!你出牆吧,出牆!我倒要看看慕白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武媚娘無語,搖頭苦笑,臉上出現罕有的緊張的一陣紅白。高陽公主的調皮和詭誕,她是早有領教知根知底的。沒想到,短短的一兩年沒見,她的“功力”顯然已是大漲。真不知道她這一兩年跟著秦慕白,都幹了些什麼、學了些什麼,反正是沒學半絲好,盡往肚子裡裝壞水了。
宴罷之後,高陽公主、武媚娘和霜兒陪著劉氏,在後院裡散步,欣賞武媚孃親自伺候的一處花圃。這些年來|經商成功,優渥的生活並沒有磨在去武媚孃的勤謹和靈氣,花圃間並沒有什麼世間罕見名貴的奇花異草,只是簡單的草木,有些還是路邊的野花。但經她的手一修剪一擺放,便是一圃靈氣。
用奼紫嫣紅和巧奪天工來形容都不太貼切,別具一格的品味往往能化平凡於神奇。若非是知道這花圃出自一名弱質纖纖的女流之手,但凡在世間混跡了一些年頭,有點資歷和底蘊的人看到了,都會以為這是哪個隱逸名士或是林園大家的手筆。其間如一紙淡墨山水,偏又像有脫離於塵的靈魂在舞動。
入仕幾年來,秦慕白的見識不可謂不廣了。哪怕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伺候的皇家林園,也沒有讓他生出這樣的驚豔之感,而且豔而不膩,經得起推敲和細品。
不容易。
霎時,秦慕白幾乎對武媚娘刮目相看。
也許每日相伴在一起如溫水煮青蛙一般,倒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改變。分別一年,武媚娘儼然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