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下去歇著吧。哀家現在有些困了。”太皇太后起身,走入內室歇息。
那小宮女傳了宵夜回來,發現太皇太后已經睡了,只好又命人送回安和殿的小廚房,自己依然在門口垂手侍立。
……
戶部尚書官邸。
“六郎!六郎!我的六郎怎麼就這樣去了!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真真情何以堪啊!”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夫人被幾個丫鬟婆子扶著,在上首的位置上哭得肝腸寸斷。
堂屋正中擺著一張草蓆,草蓆上躺著一個十一二歲唇紅齒白的少年郎,胸口一團血跡,已經嚥氣了。
戶部尚書在老夫人身邊苦苦相勸。
“娘,您別傷了身子。這樣會讓六郎走不安穩的……”
“我的兒啊!天殺的匪徒!為什麼要殺我的兒!”一個年輕一些的婦人趴在地上哀哀地哭泣。
戶部尚書的嫡幼子,在啟歷一年七月初七的燈會上,被黑衣蒙面人砍殺身亡。
戶部尚書臉罩寒霜,回到自己的書房,開始提筆寫彈劾的奏章。
……
禮部尚書官邸。
“三姐兒!三姐兒!你醒一醒,醒一醒啊!娘剛給你做了新衣裳,是你最喜歡的顏色和料子!”
“三妹!三妹!姐姐以後不跟你爭首飾了。這是你最喜歡的蝴蝶簪,姐姐給你帶走。”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哭得眼睛都腫了。抖著手將一支點翠純銀鑲藍寶蝴蝶簪給躺在地上的一個七八歲小姑娘頭上插去。
那小姑娘胸前沒有異樣,但是背後的地上,卻洇了一大團血。
一個郎中唉聲嘆氣地背上藥箱。搖頭道:“天熱,趕緊收殮吧。我還有別家要去。這就告辭了!”說著拱了拱手,從禮部尚書官邸離去。
禮部尚書跟著送了出去,然後拐到自己的外書房,命人磨墨,虎著臉開始寫彈劾奏章。
……
定遠將軍府。
“遙哥兒,運哥兒,都死了?!”定遠將軍怔怔地後退幾步,臉上的神情十分痛苦。
他用手捂著臉。踉踉蹌蹌坐到太師椅上,淚水從他指縫裡流了出來。
定遠將軍身形高大彪悍,此時卻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哭成這樣,一定是痛到極處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盛國公府的盛七爺。
整個京城今天晚上都亂透了。
燈街突然冒出一群不知從哪裡鑽進去的黑衣蒙面人,專門追著衣飾華貴的人砍殺,傷了不少官宦家的兒子女兒。
盛國公府家的孩子只有小枸杞和小冬葵。
小枸杞三歲了,最近在家出水痘,因此沒去,才躲過一劫。
小冬葵還不到一歲。更不會去了。
不過晚上到盛國公府來請盛七爺去看診的人也不少。
都知道盛家醫術高明,自己家裡那些心肝寶貝受了傷,都想要請最好的大夫救治。
盛七爺也不是誰家都去。
一般都婉言推辭。
王氏幫他挑了幾家專門去看看。
其中一家就是定遠將軍府。
定遠將軍出身貧寒。完全靠自己拿命積累軍功,才升到現在的位置。
他富貴之後,沒有拋棄當年貧賤時候娶的糟糠之妻,而是將她接到京城享福,主持他將軍府的中饋。
可惜定遠將軍夫人早年在鄉間勞累過度,一直沒有生育。
定遠將軍硬是抗住了別人讓他納妾續香火的建議,一直守著妻子一人。
定遠將軍夫人後來還是爭氣,終於在二十八歲的時候,給他生了一對雙生子。就是今晚沒了的遙哥兒和運哥兒。
“將軍!將軍!夫人上吊了!”一個婆子突然驚慌地在門外叫道。
定遠將軍一下子衝了出去,往他夫人那邊跑過去。
盛七爺也忙跟著過去。
他們進去的時候。定遠將軍夫人已經被救了下來。
盛七爺看著將軍夫人脖子上那粗黑的勒痕,便明白這夫人不是故意做做樣子。而是真的想死。
她已經三十五歲,本來生育就艱難,現在雙生子都沒了,她著實活不下去了。
“英妹,你怎麼能這麼想不開?就算孩子沒了,你還有我啊?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定遠將軍握住夫人的手,定定地看著她,痛苦說道,“你一向性子堅韌,跟我一起多少難關都闖過來了,怎麼現在就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