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瞥見盛思顏好像站住了,正緩緩回頭看他,心裡一鬆。
他的情緒平定下來,看著周顯白,慢條斯理地道:“當然都不是。神將府如果還說自己沒權勢,那整個大夏皇朝也沒幾個有權勢的人家。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要遵循律法,不能像你們大公子這樣,又打又殺的……”
“王狀元!”盛思顏臉色鐵青,走了回來,打斷了王毅興的話。
王毅興笑著看她一步步走近,聲音越發溫和,“思顏,你別急。我相信盛七爺是無罪的。但是不能因為他無罪,就罔顧律法……”
“夠了!我當初跟你們說律法的時候,你們完全不聽,只用權勢壓人。現在神將府的權勢壓過你們,你們又想起律法了。天下有沒有那麼好的事,什麼好處都讓你們佔了!——吃相不要太難看!”盛思顏很少這樣疾言厲色的說話。但是這一次,她是真的被氣壞了。
這個當口,她只想把爹趕快帶回去,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可是王毅興卻挑了這個時候扯她後腿……
周顯白見盛思顏終於對王毅興發火了,心頭大喜,忙湊了過來,唯恐天下不亂地道:“盛大姑娘這話說得在理!——王狀元,我倒要問你,盛家以前對你照顧有加,你卻把害得盛家差一點家破人亡的昌遠侯家眷接到你家住著。這是要為他們打抱不平呢,還是要金屋藏嬌——啊?!”
周懷軒回頭瞥了周顯白一眼,一絲笑容從他唇邊一閃而逝。
盛思顏還不知道這件事,頓時瞪大眼睛。看著周顯白道:“顯白,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昌遠侯家眷?王狀元跟昌遠侯家眷有什麼關係?”
周顯白得意洋洋地道:“盛大姑娘,您還不知道?昨兒昌遠侯府被陛下奪爵抄家,他們家所有人都被趕出來了,昌遠侯府後來又遭了一場大火,燒得成了瓦礫場……嘖嘖……王狀元,我可是親眼看見您把昌遠侯府大房的一家人接到您家裡住著的。喏,就是那個跟盛家隔得不遠的院子。”
盛思顏雖然對王毅興沒有男女之情,但是從小她跟著王毅興長大,對這個小時候的鄰家哥哥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她沒想到,王毅興竟然這麼離譜,連文家那些妖精他都要救!
他知不知道,就是文家那些人,逼得她和娘。還有小枸杞差一點在藥山上葬身狼腹!
盛思顏盛怒之下,倒是平靜下來。
她冷笑道:“原來如此。我說王狀元怎麼突然要找我們家的茬兒,原來是為別人打抱不平來了。”
王毅興看著盛思顏還能為他生氣,可比對他不聞不問不理他要好多了,心裡一喜,忙道:“思顏,你聽我解釋。我絕對不是為文家打抱不平。昌遠侯那樣逼迫你們盛家。確實是他不對。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而且死在自己兒子手裡,死得那麼慘,就連手都被剁了。他有這樣的下場,天大的過錯也都彌補了。再說,是他犯的錯。又不是他的家人?連陛下都沒有連坐的意思,你又何苦一定要跟她們過不去?一定要趕盡殺絕呢?她們在我家,也只是求個棲身之所而已。”
“我要趕盡殺絕?!”盛思顏氣得笑了,“是她們要對我們家趕盡殺絕!如今他們沒能殺了我們,反而自己家裡家反宅亂。將爵位都弄掉了,可不能怪在我頭上!”
“我沒有怪你。”王毅興嘆氣,“文家大姑娘最是知書識禮,她一直對於她祖父的所作所為極不贊成,也說要親自來向你道歉。你向來是最良善和氣的,就原諒她們吧。”
到了現在,還這樣為文家說話。
盛思顏點點頭,淡淡地道:“你倒是分得很清楚。不過我就沒有那麼良善和氣,他們家對我們盛家做的事,我會記恨一輩子。我沒有興趣聽她的任何狡辯,不在乎她的任何說辭,更不可能跟她握手言歡。你既然選擇同情原諒她們,我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以後不要來我家,我們招待不起您這樣的貴客。”說著,轉身毅然而去。
王毅興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盛思顏的背影,不敢相信以前那個性子和軟,總是牽著自己的手笑嘻嘻的小盲女,也能有這樣硬氣蠻橫的時候。
他的目光落在周懷軒身上。
看見他在大理寺的門口背對著門外站著,高大的身影似乎將大門處的光亮都擋住了。
是不是因為他?
這是不是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王毅興想起近來京城裡的謠言,眯了眯眼,知道自己不能等了。
思顏還是個小姑娘,如果真的落在周懷軒這種人手裡,真是叫天天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