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終於再次傳來了說話聲,卻是沈大夫的請罪聲道:“夫人恕罪,小的無法保住李少夫人腹中的胎兒。”
沈大夫說完,四下瞬間一寂,陳氏主持大局道:“不是已止住血了麼?怎會保不住!?
李夫人聞言立馬抓住“血已止”的字眼,情急道:“沈大夫,你再看看,血都已經止住了,怎麼會保不住孩子呢!”
知道李夫人護女心切,陳氏也不怪李夫人搶話,只對沈大夫道:“沈大夫,你再去看看吧,就是萬中之一的機會,我們魏家也要保住燕飛腹中的胎兒!”
沈大夫五十開外的年紀,已在魏府當差整整二十年,聽到陳氏這句“我們魏家”,便也心裡有數,當下如實以告道:“並非小的不盡力,而是李少夫人的血雖止住,可腹中胎兒已無迴天之術,幾盡消亡。”說著一頓,“而且就算不顧李少夫人身子好壞,強行保住胎兒,不出一月也會胎死腹中,到時再為李少夫人引產,會大傷元氣,以後再孕怕是難了。”
先是胎死腹中,又是難以再孕,這不是要絕了女兒的活路麼?
李夫人悲痛大叫,“不!”
一聲悲涼的話從胸口喊出,李夫人整個人渾身一顫。兩眼接著一翻,便是昏厥過去。
場面立時一亂,眾人驚慌叫道:“李夫人!”
一時間,孔顏只聽得喚“李夫人”的聲音此起披伏。半晌,才聽得陳氏的聲音指揮道:“先扶李夫人到椅子上躺著,有勞沈大夫為李夫人看一下。”
陳氏的話落,屋裡隨即安靜了下來。
醫者望聞問切,沈大夫觀之李夫人面色,便知是悲痛欲絕至氣息不順,遂從藥箱中取出針囊,在李夫人人中穴略一施針,便收針退至一旁。
李夫人幽幽轉醒,神色間似有迷茫。
陳氏關切問道:“李家妹子可好些了?
李夫人沒有回答。隻眼珠子一轉,看見一旁沈大夫,她眼睛瞬間一亮,緊緊盯著沈大夫道:“若這胎不要了,可會傷及燕飛的身子!?她何時能再懷孩子?”
沈大夫低頭道:“小產最是傷身。李少夫人難免會受些折損,不過只要調養得當,兩年之後就可以再次有孕。”說到這裡,微微猶豫,方斟酌道:“而且……因是要流一個已成型的胎兒,對婦人傷害較大,所以這兩年之內不宜行房。”
兩年不能行房……
李夫人聞言一呆。
陳氏長嘆一聲。寬慰道:“燕飛還年輕,兩年後不愁沒孩子。”
李夫人抬頭,目光有一瞬尖銳地看著陳氏。
呵呵,不愁沒有孩子……真是說得輕鬆呀……
是,的確不愁沒有孩子!可兩年後男人的心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大戶之家或稍有家底一些的人家,都只道女子早孕於己身有損。殊不知男子也同樣不宜過早有房中之事!尤其是他們這些世代鎮守邊關的將門府邸,誰不是把家中的男丁看到十七八歲,就怕過早親近女色有損了精氣血,將來在戰場上容易吃虧,甚至因身子底子不行熬不過大小戰傷!
而男子向來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不同。他們將門之子的第一個女人素為其妻,這也是為何將門中的夫妻感情一般較尋常官宦之家的夫妻情深,即使多年後夫妻情淡,男子再有了寵妾,對其妻也是敬重非常。
燕飛雖是魏湛的第一個女人,可同時進門的還有一個!
魏湛又是一個剛接觸了女人的毛頭小子,等兩年後她的女兒能行房了,這男人的心裡哪還有空位呀!
自古兼祧之妻最難做,燕飛又是她和老爺唯一的女兒,當初聽魏湛要兼祧的事,老爺就反對燕飛再嫁進魏家,畢竟在這涼州乃至整個河西,除了魏家比不上,他們李家誰比不上?到時無論燕飛嫁進哪一戶人家,不會被當做小祖宗一樣的供著?
都是她,都是她被魏家的權勢蒙了眼,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給害了!
陳氏見李夫人怔怔的望著自己,神色恍惚,心頭一疑,莫不是給李燕飛的病情刺激糊塗了?
“李妹妹?”陳氏俯下身,輕輕搖了一下李夫人。
聽到陳氏的聲音,李夫人心下一震,就有一個聲音大聲道——這都是陳氏的錯!是陳氏一直許以重利才讓自己繼續答應這門婚事!
沒錯!
這都是陳氏害的!
陳氏,還有他們魏家都欠了她的女兒!那個位置是她女兒的!她絕不允許孔氏姐妹還有付氏擋了她女兒的道!尤其是孔氏姐妹……
想到這裡,李夫人目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