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受些詬病,你就將母親揭發,可還有良心!?“
說到最後一句,孔欣雖是極力隱忍,眼淚卻順頰流下。
孔顏默然,她從未見過孔欣這般模樣,只是孔欣也孝心可嘉,可這一切都是王氏咎由自取,她沒必要留在這裡聽孔欣的指責,於是淡漠道:“無論你怎麼怨懟,我自問問心無愧。”說罷,轉身離開。
孔欣一愣,她沒想到孔顏可以無動於衷到這個地步,心頭忽然沒來由地一慌,孔顏這是真的不再念姐妹之情!
惶急之下,她一把拉住孔顏的衣袂,淚如雨下道:“大姐,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說。可是父親呢?你忘了孔家有家規,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父親不可能再納妾了,你忍心讓父親人到中年,卻孤單的一個人麼?母親再是不好,對父親卻是一心一意的呀!現在我和你都遠嫁異鄉,你真忍心父親身邊連一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麼?”
哭聲漫語,卻是字字珠璣,像一把軟刀子插進胸口。
孔顏閉了閉眼,斂下眼底的愧意,她一手甩開孔欣,轉身直言道:“你句句道我害你母親,可你想過兼祧被換人的訊息已被李家傳開,父親知道只是遲早。”說著,目光望向上京的方向。繼續說道:“而且父親固然有氣我被算計了,但是歸根究底,父親是介意你母親為了一己私慾陷害他人,甚至置整個孔家聲譽於不顧。“
話略一停。孔顏直直地看向孔欣,逐字逐句道:“所以,就算我書信一封勸父親,也不可能挽救他們二人的夫妻之情。”
孔欣聞言一呆,不是為孔顏道出了她的打算,而是她沒想到父親竟是為此介懷母親。
可,難道就這樣放棄?
此念一起,孔欣隨即想起出嫁這兩個月來,她為了姐妹避嫌,又他們三房同二房一東一西相隔。偏生李燕飛的院子還在東路,她實在不好過了東路去,眼下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她怎能就因孔顏的一面之詞放棄?眼睜睜地看著母親不過三十出頭就如守寡一樣活著!?
不行!絕對不行!
孔欣搖頭,見孔顏又要離開。她忙搶先幾步攔住道:“不試試怎麼知道?父親最疼你了,你說的話父親一定會聽的!“
正欲撩簾而下,不想又被孔欣纏住,孔顏不由生出幾分不耐,皺眉道:“你也給父親做了十幾年的女兒,父親是什麼性子也該知道幾分?何必再次自欺欺人。“
簡短一語,不過是孔顏不耐之言。卻一下觸及孔欣短腳。
只見孔欣當下臉色一變,憤恨、不甘、委屈……種種複雜情緒充斥尚是稚嫩的嬌顏,然後她似發洩地厲聲哭道:“是,我是不瞭解父親!他只要你一個好女兒就夠了!”
撒氣的稚言,訴出的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怨。
原來孔欣早已積怨甚深,而且是源於此。
想到父親臨別之言。無論她和孔欣如何,父親顯然是疼孔欣這個嫡幼女的,到底不願看到父親疼愛的女兒對他心懷怨懟,孔顏想了想道:“你別誤解父親,他對你的疼愛。不比我少。”說完見孔欣冷笑連連,猶豫了一下補充道:“這兩日父親不見你,是不願看見你為你母親說情,他無法答應愧疚所致。可見我時,卻一再讓我對你多為照看。”
“你照看我……?”
孔欣聽得怔住,是沒想到這兩日父親不見是為此,她眼中迷茫了一瞬,怒氣似有消散,可母親為她被父親所棄,以及這兩個多月在魏家的種種,就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她需要在一個人面前拋開一切,不用再裝賢良,再裝大度。
如是,孔欣一下抓住孔顏照看她的話,仿若一塊浮木之於溺水之人,她緊緊地盯著孔顏,恨聲道:“父親真是所託非人!你冷心冷情,這一個多月來,你照看我什麼了!?”
孔欣何須她照看?
這兩個月來,儘管魏湛明顯偏寵李燕飛,可是孔欣卻上下交好,府中誰不知三少夫人年少心善?就是這兩日在監軍院裡,一直不假辭色的魏湛不也緩和了態度麼?
聽著孔欣一聲聲質問,孔顏無言之下卻不由一疑。
先是質問父親,後又是質問她,現在更是一副情緒失控的樣子,這分明是故意……
想著,孔顏忽然瞭然,孔欣不過十四的年紀,又一直被王氏嬌養著,如今突逢鉅變,怕是隱忍不下去了。
孔欣猶自不知孔顏的洞悉,她繼續恨道:“若不是你橫插一腳,我怎會晚李氏一步入門,落得前日才和三爺圓房!?”想到這不由一恨,她的新婚之夜居然是在出嫁兩月後,還是在她的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