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豈會讓欣兒做出搶人夫婿的事呢?老爺您有所不知,魏大人有個嫡親的兄長,卻無嗣病亡。五年前,魏大人在魏太夫人臨終前曾答應過,將來定讓一個兒子替兄長娶一房傳嗣媳婦。”
替魏大人的兄長娶一房傳嗣媳婦,這不是兼祧麼?
兼祧,即一人兼祧兩房,兼祧之人不需過繼,只需為兩房各娶一門媳婦,兩房媳婦以妯娌相稱,以後所生子嗣歸各房所有。
若有兼祧這事在,即使魏三公子已有未婚妻,孔欣嫁過去便是名正言順。而且魏三公子這一旦兼祧了其大伯父的房,他先前定親的那位未婚妻以先來後到看,便是從長走,一下就從河西節度使的三兒媳婦,便成侄兒媳婦,倒是孔欣這個後來的成了堂堂魏府三少夫人。
王氏這真是好打算,難怪敢瞞著父親暗下操作,只怕讓張嬤嬤拉了自己來,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孔欣一起相逼父親,讓父親連念著父女的情分上允了婚事。
孔顏漸漸從前世與今生交疊的情緒中冷靜下來,這邊剛明白過王氏的打算,就見正房西間的門簾一挑,孔欣突然從裡面走到孔墨的跟前,然後跪下哽咽道:“父親,女兒才十四歲,真的不想被送到家廟去,您就讓女兒嫁了吧!否則……女兒只有死路一條!”話到最後,已是哭軟在地。
估計是母女連心,又或是被孔欣尋死的念頭嚇住,王氏似一時悲從中來一般跪了過去,一把抱住孔欣哭道:“怪只怪娘沒把你護好,怪你偏偏做了孔家的女兒,既然享了孔家十四年的養育之恩,就用你一生來還吧。只求你念著為娘,不要讓娘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待在家廟讓娘知道你還活著!”嗚咽兩聲,她抬起頭看向孔顏,淚眼潸潸的看不清神情,只能聽到她悲慼的道:“顏姐兒,你雖不是我生的,可我也一直把你和欣兒一般對待,以後家廟頭只有你們姐妹了,要互相扶持知道麼?”
本該是自言的問語,全不需當事人的回應,王氏卻執意的望著孔顏,等著孔顏的回答,似要從孔顏口中親耳聽到肯定答案她才能放心。
孔顏默然垂眸。
是,現在該輪到她了。
孔顏向過跪了下去,低頭垂手,順著王氏母女的話道:“母親已經告訴女兒了,魏二公子已向父親求娶女兒,如果父親憐惜女兒就將女兒嫁過去。若是不允婚事,女兒也不怨怪。”話頭一頓,孔顏抬頭,直直地看向王氏母女道:“出了這樣的事,沒有一個女兒嫁一個女兒不嫁的。不過,二妹你儘管嫁就是,只要清明時節不忘了給我上柱香就是,也算全了今生的姐妹之情,我也可報了母親十多年的教養之恩!”
“顏姐兒!”王氏突然哭道,轉身一把抱住孔顏哀泣道:“我兩個苦命的女兒呀!明明有活路可走,卻偏偏……”話沒說完,已泣不成聲。
孔欣見狀立馬跪了過去,抱頭哭道:“大姐,我不要一個人嫁,要嫁一起嫁,不嫁我們來生再做姐妹!”
一時間,整個堂屋裡嚶嚶悽悽全是母女三人的哭聲。
孔墨看著抱頭痛哭的妻女,他踉蹌的退後一步,怎麼成了他要逼死妻女了?
他呆住了片刻,忽然看向孔顏問道:“顏兒,你可知你已許配給定國公世子了,你還要嫁給魏康麼?”一語問完,不覺又立刻補充道:“魏康和定國公世子可謂不堪匹及。”
不堪匹及?誰不堪與誰匹及?
世人眼中,哪怕是父親眼中,都是魏康不堪與蔣墨之匹及吧!
可在她看來,即使魏康千萬個不如蔣墨之,她也寧願嫁給魏康!
孔顏抬起頭,一字一頓的答道:“我願意嫁給魏二公子,請父親成全!”
孔墨大震,他怎麼也沒想到與自己最像的大女兒居然……他一下子像突然受了極重打擊一般,呢喃自語道:“我以為你和為父想的一樣,寧願出家也不再嫁他人……”
看著彷彿深受打擊的父親,孔顏心頭一酸,對父親的介懷一瞬消失無蹤,腦海裡只有父親對她的好,忍不住就要道出她以前真的是這樣想的,卻一想到前世的結局,她終是低頭預設了。
當世身為女子實在太難,成人之前孔府可以給她足夠的庇護,可如今只有河西節度使府二少夫人的位子才能讓她活得更好。
所以,請原諒她只能這樣逼迫了。
也許妻女的以死相逼終究壓過了孔墨心頭的禮教,良久孔顏終於聽到一個應允的話音:“既然如此,就趁著父兄知道前把婚事定了吧。”說時人已頹然地往外走去。
“謝老爺!”
“謝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