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顏只覺渾身癱軟,眼前的松柏紅梅,都如水車一般,嘩嘩亂轉。
這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
蔣墨之怎麼可能也在雲陽館!?
難道命運的軌跡真的無法扭轉,她今生仍舊難逃與蔣墨之受詬病的下場麼……
孔顏的意識一黑,不住地要沉下去,任魏康攬著她如何呼喚都全無反應。
這三個喋喋議論的下人卻反映強烈,猛地從重重花樹中跑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不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冤枉!”三人聲音驚惶失措,滿口的語無倫次,又是伏罪又是喊冤。
孔顏一副神魂俱失的樣子,看上去彷彿受了天大打擊,魏康心下驚怒,這雖不是被言中的樣子,卻也絕非因受了汙衊而無法承受。瞭然之下,扶住孔顏腰上的手不覺就要生緊,卻忽想起沈大夫的醫囑,不由擔心孔顏萬一有個好歹,哪還有閒心理會這些下人,當下一把打橫抱起孔顏,對著這嚼舌的三人中一個就是一腳,“滾!”
魏康是行伍出身,雖只是隨意一腳,卻挾了怒火,擋在魏康腳下的一個粗使僕婦,頓時被踢飛到了三步之外,胸口大創,一口鮮血“噗”地一聲噴了出來,霎時染紅積雪覆蓋的地面。
雪地冰晶純白,鮮血猩紅醒目,一白一紅對比強烈得讓人觸目驚心。
可她前世受辱枉死何嘗不讓人觸目驚心?甚至死後也怕難得清白,還要牽累父親的名聲吧……
前世種種已成幻影,但是今生她還要繼續受不清白之名,繼續和蔣墨之那偽君子同受詬病,連累父親,還要連累腹中的……
孩子!
她的孩子!
孔顏猛地一震。
此事若不說清,孩子就要揹負奸生子的罪名一輩子!
這一刻對孩子的維護,壓過了所有一切,乃至認為不可扭轉的命運。孔顏驟然回神。見被魏康抱著離開,她的心中一急,忙抓住魏康的衣襟,焦急道:“二爺。孩子是你的!我們不能讓他一出生就揹負這樣的不白之名!”
聽到孔顏只有對尚未出生的孩子擔憂,魏康離開的步子一頓,眼睛微眯,低頭目光探究的看著孔顏,審視良久,他驀地道:“你的清白呢?”
她的清白……?
孔顏一愣,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那日扈從有五百之眾,均是戍守邊關的將士,將雲陽館守得如銅牆鐵壁一般,她根本不可能和蔣墨之有單獨相處的時候。是以。魏康不會懷疑她腹中孩子的清白。
但是,她和蔣墨之自幼定親確是屬實,若蔣墨之真婉拒了皇上的賜婚,並從京城不遠千里來到沙州,更是與她一起同在雲陽館的話。誰會相信她和蔣墨之不是彼此欽慕?到時有了一個欽慕其他男人的母親,她的孩子豈不是要一直為此受詬病!?
一念閃過,孔顏一反素來的端莊從容,越發著急道:“不行!一定要糾察出來是誰在造謠!不能讓孩子受我的名聲所累!”
竟然還是隻擔心腹中的孩子,魏康沉默了一下,頷首道:“我知道。”頓了一頓,“沈大夫囑咐過。你不能情緒起伏過大,一切先等沈大夫重新給你請過平安脈再說。”說時,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油紙傘,皺了皺眉,隨即手上略一用力,已將孔顏的臉移到胸膛之中。這便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去。
孔顏正是焦灼,不想魏康三言兩語便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她如三九天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心涼之下,徹底地清醒過來。掙脫魏康的胸膛,抬頭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似沒料到孔顏忽然發問,魏康眼底意外一閃,復又沉默點頭。
孔顏深吸口氣,又問:“馮嬤嬤她們也知道了?”
魏康看了一眼孔顏有些發白的臉色,沉聲道:“不要多想,你如今不能費神,是我不讓她們告訴你的。”
孔顏聞言一默,而後垂目道:“二爺操心了,妾身沒事。”有些話不必多說,也不知該如何言謝,暫且就這樣吧。她此言一完,話鋒立即一轉,語聲堅定道:“讓妾身下來吧,妾身有事想知道。”
魏康心知孔顏是要親自詢問流言之事,他瞥了一眼仍舊磕頭不止的嚼舌僕婦,略思忖了一下道:“無需為此傷神勞心,我會處理的!”話是如此說,還是依言放下孔顏。
餘下跪著的兩人見孔顏走來,道是孔氏姐妹出手大方,待下人一向和善,說不定她們的下場還有轉圜之機,當下以雙膝匍匐到孔顏腳底下,死命磕頭道:“二少夫人饒命,奴婢們再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