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被鮮血祭祀的勝利者,一邊是毫無反抗的落敗者,人類的兩種面貌在哪時展現得淋漓盡致。
季閆坐在許多的陶片之中,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的大刀將刻有文字的陶片擊得粉碎,上古的知識,美好的傳說,都在粗魯鋒利的刀刃中化為烏有。
他像被擾怒的獅子,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怒視這那個粗魯的大漢,而那大漢,正是敵人部落裡最受尊崇的英雄。
“你破壞了人類最可貴的文明傳承,你這粗魯的男人!”他厲聲說著,全然不顧大漢的刀劃了一圈後,劈到他的額前。
“去他的文明,你們這些不學無術只會浪費食物的懦弱學者!”大漢啐了一口,刀刃停在季閆兩眼之間,將那雙明亮的眼睛映在刀身上。
“你們的行為會惹怒神明。”他固執的說著,長期缺乏食物和不太運動的緣故,使得他的身體瘦小乾癟,也因此顯得他的那顆圓潤的腦袋特別大。
“神明,連神明都透過彼此戰爭的較量,來決定誰是上位者。”大漢不屑的說道,這也是人類彼此之間為自己的戰爭行為找的藉口,傳說,上古,人類社會一派和諧,然而他們同樣為外來的怪物所苦,神明只能救贖他們的身體,卻救贖不了那日夜侵染在危險恐懼裡的心。
朱丹奪位,在天地間宣告了他神主的地位,並忙著掃平其他不服的神祗,人間的事,也只需要在意沒有定時貢上美酒華服而已。
人類依靠群居的關係,形成大小不同的部落,在被神幾乎遺忘的時代,他們彼此殺戮並以此為樂,這樣的戰爭,延綿了數百年。
季閆很想反駁他的話,在季閆天資聰穎的腦袋裡,盛滿了比同齡人更多的疑問,更多的思索。
但是,在這個,武力決定一切的時代,他的聰明拯救不了他將被殺的局面,他也只能看著。
大漢的刀用力地壓下來,猩紅的液體從額頭間湧出,沿著刀和鼻樑流下,染得他眼前的世界血紅一片。
一切都是血紅而朦朧且怪異!
季閆的心臟猛烈的跳動,那大漢的嘴臉扭曲而猙獰,像一隻披了人的外形的怪獸,因沾染了血腥而兀自興奮。
只能看著這樣的結局,無力挽救?
眾神,在哪裡?在什麼地方,高高在上的俯視?
季閆的眼裡盛滿這樣的疑問,人類,在這充滿殺戮的世間,究竟想取得什麼樣的地位?
他想不通,只能任胸口的火熱翻騰,最後化為他控制不了的力道,化為赤紅的火焰,快速的貫穿眼前的敵人的心臟。
鮮紅的花朵熾烈地在大漢的胸口綻放,噴灑出來的液體濺了季閆一眼,大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驚愕地朝他倒下,季閆在他眼中的倒影裡看到比這世間所有生物更猙獰的面孔!
那是他的面孔!在面臨生死一瞬間的時候,他一直隱藏著的強大力量被徹底的激發,不受控制的在體內奔流洶湧而出,中最化為傷害他人的利劍。
“閆!”身後有誰來了?語氣中透露出驚訝。
“快走!”離開這裡!身後小小的手從他的腋下穿過,扶起他的身軀,這雖小卻強壯的手臂頑固地將他拖走,“好多敵人來了,族長讓我們先走!”
逃亡的日子,一天天的重複,季閆毫無知覺地看著大家的奔走,他的腳和大多數人一樣沾滿泥濘鮮血,他本不是慣於運動的人,身體更是貧弱,全賴了寒一路的照顧。
對於寒,這個平時並不太熟悉的人,季閆只知道他是個被部族所稱道的孩子,他天生熱情,眼睛總燃燒著對生存的渴望,他喜歡去扶持那些比他更小的孩子,甚至逃亡的一路上,喪失了雙親的孩子,也是他在照顧。
只是,人力終究有限,那些孩子也漸漸遺失在人潮之中。
只有季閆,寒的手一直拉著他,不曾放鬆。
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走到盡頭,在那個所有人都避居的山洞裡。
“寒,放開我,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吧。”季閆固執的掙脫他的手,說道,他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衰弱,眼神卻更加明亮,他明白,如果寒固執的不肯丟下他,結局就是兩個人一起死。
這樣的話,也重複了許多次,但是寒每次都不答應,也許是想將其他同伴遺失的職責全部揹負在自己身上,也許是想更多的補償族人,他把自己的能力全部留給了季閆。
“如果你走不了,我揹你。”寒答道,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如他一直給人的那種堅實厚重的信任感。
“我不會死的,那天,你也看到了。”季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