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床底放內衣的抽屜裡取出一個鐵盒子,開啟,掏出一團用紅綢子包著的東西。那是一把模擬的六四手槍!去年,我去雲南出差,特意到盛產罌粟的邊陲小鎮黑市花三千五百元買來。回來的路上擔驚受怕,飛機沒敢坐,乘長途汽車一路顛簸,把槍一直裝在一個破布包裡面踢放在遠離自己好幾米的座位下面。雲南的汽車,常常給警察叫停查驗是否有毒品……還好,一路順利,我終於安安全全地把槍帶回。
這槍是我準備有一天自殺時用的。說真的,其實我一生中永遠也不會用它。我是德國作家黑塞筆下那種生來就有自殺傾向的怯懦的人,自殺的念頭每天都會襲來,但我永遠不會真的去做。
手槍是懦弱的自殺者最佳的解決工具。“砰”地一聲,解脫!
我用一塊鹿皮仔仔細細地擦拭著一塵不染的槍身,冰涼的金屬在燈光下發著一種幽幽的暗藍色光澤。
我望向槍口,幽深,不可測,是通向另一個未知、神秘世界的最佳通道。
現在,我有一種安全感了。我覺得自己高大、強壯起來,在此刻,沒有人比我更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了。
電視螢幕上出現一群歡呼的人群,一張張容光煥發的、庸俗的臉上紛紛呈現出不可遏制的激動神色,他們正在等著數數,倒計時,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無聲的電視畫面,使這些人看上去更加可笑,愚蠢得近乎不可思議!
我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如果有天堂和地獄,我寧願去地獄,天堂的好人們太多了,擁擠不堪,每間房子得住許多人;地獄幽冷淒涼,苦雨哀風,苦竹泥徑,陰寒清冷,卻很適合幽人獨住……我想。
我把彈夾退了出來,一粒粒黃澄澄美麗的子彈耀目地閃爍著華光。退卸了子彈的手槍,似乎重量輕了許多。
電視螢幕上的人群突然之間全都變成一致的口形——他們在倒計時數數。
“十、九、八、七、六、五……”
我把槍管抵住自己的太陽穴,一股快意隨著金屬槍口與面板的接觸剎那間湧上心頭。
伴隨著無聲螢幕上眾人口形的倒計時點數,我有節奏地一下又一下扣動著扳機——“六、五、四、三、二……”
40。歡場有真情(1)
認識女白領越多,就會越喜歡小姐們的純潔和天真。
藍薇薇和米麗,還有一個我忘了名字的女孩,合租一個海富花園的三居室公寓。
我和她們似乎很投緣,自從上次在冷剛處打牌與她們相識後,我一直有事無事地到她們的住處和她們聊天什麼的。
我按響門鈴進去。藍薇薇開的門,她開門後表情並無驚訝之色,理所當然地把我請進去。她也沒問我是找她還是找米麗,就把我帶到客廳內的沙發上坐,並泡了杯綠茶給我。
中午一點多,正是她們這些小姐睡意正濃之時,藍薇薇顯然剛剛起床,眼皮看上去有些腫。米麗和另外的一個女孩的房門還關著,大概睡夢正酣。
我熟諳她們的生活規律和習性。但這幾個小姐如此良好的居住環境,總是令我感到新奇——廳內室內都裝有分體空調,一色兒的紅木新傢俱,四面牆壁塗得都是進口的ICI塗料,頂上還是義大利式鏤花吊頂。出租公寓很少有這樣裝修奢華的。
當我問到租金時,價錢便宜得更令我吃一驚——月租才四千元,這在南方特區城市租住這樣檔次的房子幾乎是不可能的。
細問之下,才知這房主是個老實巴交的餐館小老闆。本來這套房子是他的新房,誰料想一對新人在投了二十萬裝修的新房沒住進兩個月,老婆就跟一個小白臉遠走高飛不知影蹤,還捲走了他幾十萬存款和全部的金銀首飾。灰心之下,小老闆天天流連花叢,熟識了藍薇薇,然後把房子賤價租給了她們,並坦言無忌地允許藍薇薇她們帶客人回來。
“真不知這小老闆是什麼心理。”藍薇薇講完故事,故作天真地感嘆。
我心裡覺得好笑。小老闆無非是變態的報復心理,讓小姐們天天糟踏這屋子,小老闆心裡才好過些。
這些話,我差點脫口而出。
定了定神,我岔開話題,以免自己脫口說出“小姐”什麼的字眼刺激藍薇薇。
“……我替你叫醒米麗?”藍薇薇試探性地問。
“不用……我是來找你的……聊聊天,不行嗎?”
“當然可以。”藍薇薇咬咬嘴唇,朝我嫣然一笑,雖然顯出風情萬種,但這時候,我總覺這笑容太職業性,讓我覺得自己是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