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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下了足足十八場殘局。
她的腦中早就被這些黑白充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再落多少次子,這枚行徑過分奇特的黑子才能放過自己。
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自己每一次重新觸碰到那枚黑色棋子的時候,其中都有一些絲絲縷縷的東西順著她的指尖蜿蜒而上。
但暢快是真的。
就像是獨弈了這麼多年後,終於撥雲見日,棋逢對手。
十八場後再三局,接連不斷出現的棋局終於出現了一點停頓。
虞絨絨的身下有了一張石凳。
她早就站不住了,幾乎是跌坐在了石凳上,再抬頭的時候,卻見自己對面的空氣好似有些模糊粘稠,下一瞬,一位鬚髮皆白的滿是皺紋的枯槁老人坐在了自己對面。
虞絨絨的精神早已十分疲憊了,但她強撐著不讓自己露出任何疲態,只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面的老人。
老人也在看她。
他一身華服微髒,鬚髮早已粘結成胡亂模樣,眼珠渾濁,眼神卻足夠鋒利,如此看她良久,他突然怪笑了一聲,終於開口道:“誰能想到滿身銅臭的臭棋簍子居然有了個會下棋的後代,這讓他知道了,豈不是要氣死。妙啊,妙啊!氣啊,氣啊!”
虞絨絨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顯然,之前與她對弈的,便是面前這一位了。
形容枯槁的華服老人說得亂七八糟,神色更是有些瘋癲,他顯然並不在乎她能不能聽懂,甚至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只徑直道:“世風不古,人心日下,拿了老頭我的棋子,就只知道殺人,殺人,呸!殺人有什麼好玩的,這麼多年了,就只有你這個小丫頭和老夫過了幾招,痛快——!”
他仰天啞聲大笑起來,鬚髮飛揚,袖袍無風自動,有火鴉被他這樣的笑聲驚動,漫天遍野地飛了出來,連成一整片的尖叫。
華服老人笑聲漸緩,毫無形象地指天怒罵道:“一天天的就他媽知道叫,叫魂呢?”
於是下一刻,幾乎遮蓋了大半天空的火鴉竟然齊齊噤聲,再倏而從天而落,跌入燎原的火色之中,瞬間便被火舌吞噬。
虞絨絨心底劇震。
她想到了剛入棄世域時,傅時畫對這裡也會出現火鴉的疑惑。
於是她進而隱約猜到了對面的老人或許才是形成這枚擁有領域之力的棋子、以及這張棋盤的真正主人。
又或者說,這棋子也許其實是這位老人死後溢位的魔祟物,所以其中還有他的一縷殘魂。
卻未曾想到,這樣一位好似只痴迷於下棋的老人,竟然有如此修為。
火鴉這種東西,合道以下的真人若是正面對之,恐怕甚至不是一合之敵。這樣遮天蔽日的數量,卻竟然不是老人的一聲之敵。
那是她無法揣測的可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