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2 / 4)

小說:官場春秋 作者:白寒

考,說今後一定聽爸爸媽媽的話,一定考上北京大學。蘇校長老淚縱橫。他這輩子除了老父老母過世時哭過,記不得什麼時候這麼哭過了。

白秋到底還是被判三年勞教。

蘇校長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極大的惶惑。文化大革命中,他受到那麼大的打擊,也沒有這麼痛苦和迷惘過。那時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從舊社會過來的知識分子,身上的罪孽是先天的,必須好好改造。當時天下通行的邏輯就是如此。現在是治平世界了,怎麼叫他更加不明白了呢?

這事成了白河縣城最大的熱門話題。都說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誰想得到呢?他哥哥姐姐那麼有出息,他一個人到籠子裡去了。真是一娘生九子,連娘十條心!

三年之後,白秋回到白河縣城。他發現縣城只是多了幾棟高房子,沒有其他變化。他的那些同學,考上大學的還沒有畢業,沒考上的多半參加工作了。了一還在上海交大上大四。朱又文已在銀行上班。

白秋成天在家沒事幹。爸爸媽媽都已退休,成天也在家裡。姐姐和哥哥都留在了北京。白秋一直嫉恨爸爸,不太同爸爸說話。媽媽總望著他們父子的臉色,只巴望他們臉上能有一絲笑容。但父子倆總是陰著臉,老太太終日只能嘆息。

白秋天天在床上躺著,腦子裡亂七八糟。他根本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勞教農場那漫無邊際的蘆葦總是在他的腦子裡海一般洶湧。在剛去的頭幾個月,他幾乎沒有一天不在設法逃跑。初冬的一個晴天,蘆葦在風中搖曳。白秋同大家在油菜地裡除草。這裡的油菜地也一望無涯,幾百號人在這裡排開極不顯眼。快到中午,白秋偷偷鑽進了蘆葦裡。他先是慢慢前行,估計外面聽不見聲音了,他就拼命跑了起來。他知道,只要一直往南跑,跑出這片蘆葦地,再渡過那片湖水,就可以回家了。他飛跑著,什麼也不顧,聽憑蘆葦葉颳得臉和手腳生生作痛。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遠,他跑不動了,倒了下來。他閉著眼睛,腦子裡滿是媽媽的影子。他曾無數次夢見媽媽哭泣的樣子。他想自己只要能出去,一定百倍地孝敬媽媽。他又想起了白一,那個清純可愛的小妹妹。

躺了好久,他睜開了眼睛。正颳著北風,蘆花被輕輕揚起,飄飄蕩蕩,似乎同白雲一道在飛翔。蘆花和白雲所指的方向就是家鄉。

白一妹妹的眼睛那麼清亮,那麼愛人,可就是什麼也看不見。

太陽快掉下去了,他還沒有跑出這片蘆葦。他估計不出還要跑多遠才到湖邊,要是在夏天,他現在奔跑的這一片都是白水淼淼,蘆葦便在水裡盪漾。想著要在蘆葦地裡過一夜,他並不覺得恐懼,反而還有一種快意。

天黑下來了,他到了湖邊。四周黑咕隆咚,天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他不知應往哪邊走。東南方的天際閃著微弱的光亮,他想渡口也許就在那裡,他便望著那一線光亮奔跑。

天將拂曉,他終於摸到了渡口邊。望見汽車輪渡那灰暗的燈光,他心跳加劇了,說不清是激動還是害怕。他爬上輪渡,找了一個背亮的地方躲了起來。聽不見一絲動靜,只有湖水輕輕拍打著船底。開輪渡的工人都在睡覺。他多希望馬上開船!但天色未明,沒有過渡的汽車。

天亮了,終於聽見了汽車聲。他抬眼一望,嚇出了冷汗。來的正是勞教農場的警車。

他被抓了回去,捱了一頓死揍。後來他又好幾次逃跑,都沒有成功。

說來也怪怪,在漫長的三年裡,他時時想起的竟是白一。起初他也想過日後怎麼樣去孝敬媽媽,但日子久了,媽。媽在他的腦子裡越來越淡薄了。他不願意去想父親,縱然想起父親,心裡也充滿了敵意。他總以為自己的災難來自於父親的天真。

白秋誰也不理,一個人出了門。媽媽望著他的背影抹眼淚。

他雙手叉進褲兜裡,橫著眼睛在街上行走,見了誰都仇人樣的。走著走著,就到白一家附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遲疑片刻,他便去了白一家門口。門關著,不知屋裡是不是有人。他敲了幾聲門,聽得有人在裡面答應,好像是白一的聲音。

是白一嗎?

不見迴音,可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倚門而立。白秋吃了一驚。眼前的白一不再是小妹妹了,而是位風姿綽約的美人了。

是白秋哥嗎?

白秋更是驚奇了。白一你怎麼知道是我?

聽爸爸說你回來了。我就想你一定會來我家玩的。怎麼今天才來呢?快進來吧。

白秋進屋坐下,說,我回來之後,什麼地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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