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二年,錢保仁、徐敬吾無罪釋放。
審判完畢,押章太炎、鄒容到上海提籃橋監獄服刑,提籃橋監獄俗稱西牢。章、鄒兩人帶形具被押上汽車,開往提籃橋。一路上,市民蜂擁來看。章太炎於車上笑顧左右,吟詩曰:“風吹枷鎖滿城香,滿城爭看員外郎。”但汽車開得極快,市民們還沒看清章鄒兩人的模樣,車就已經過去了。大家嘖嘖遺憾,說這兩人是大大的英雄,敢罵皇帝朝廷,巡捕來抓也不怕,真是豪傑之士。
章、鄒入獄之後,《蘇報》隨即也被查封了,後世遂將兩事並稱,叫做《蘇報》案。
《蘇報》案後,吳稚暉經香港去了歐洲,陳範一家跑到了日本,錢保仁不知去向。章士釗和張繼卻沒有走,二人又籌劃辦《國民日日報》,以接替被封的《蘇報》。此時留日學生陳獨秀也從日本回到了上海。章士釗張繼便相邀陳獨秀一同辦報,陳獨秀就與他們一起奔波起來,不長時間,《國民日日報》就在英租界的昌壽裡開張了。反滿革命的文章還是不斷,鑑於《蘇報》案的教訓,這次他們的論調舒緩多了。但內容新穎,時評又精當準確,發刊不久就風行一時。張繼主管發行,幹得有滋有味。章士釗、陳獨秀則既寫稿、又校對,辛苦殊甚,常常和衣而眠,弄得身生蟣蝨,好在不久又來了蘇曼殊、劉思培等人加盟,報紙的人手才慢慢拉得開了。此時蔡元培也從青島回來,辦了一個《警鐘日報》宣傳革命。愛國學社此時已經風流雲散了。
章士釗一日因晚上加班寫稿,早上倦怠晚起,正睡得香甜,忽有人“咚咚”敲門。章士釗嘟噥著起身開門。門開處,一個身材魁梧、臉盤闊大、上唇滿是黑硬短鬚的人闖了進來。章士釗一驚,那人卻哈哈大笑,叫著章士釗的字說:“行嚴,不認識我了?”
章士釗仔細一看,來人的卻是分別了幾年的同學黃興,大喜下與他擁抱。黃興伸出粗壯的胳膊,將章士釗凌空舉了起來,然後又緩緩放下,笑道:“快倒水來喝,然後與你商量大事。”
黃興,字克強,湖南長沙人,與章士釗同鄉。兩人曾同時在武漢的兩江書院上學,那時候黃興是書院的風雲人物,文才武略俱備,尤其一手“烏家拳”打得出神入化,因而極受同學的尊崇。章士釗當時是典型的白臉書生,不過,文章卻寫得妙極,被同學公認為才子。此後,黃興被官派日本留學,章士釗則考到了江南陸師學堂,兩人便再沒見過面。黃興前一陣子在日本為留學生組織的義勇軍作射擊訓練,可不久義勇軍就被日方強令解散。參加義勇軍的學生知日方此舉乃是應清廷的要求而為,於是對滿清怒恨愈甚。黃興遂與義勇軍中的激進分子楊篤生、陳天華,紐永健等人又組建“軍國民教育會”,主張暴力反滿。“軍國民教育會”的活動極其秘密,在日本確定了反滿宗旨之後,即派遣會員回國實施計劃,以暴力、暗殺等各種手段顛覆滿清。黃興此次便是準備回國實施武裝起義的。
二六 誰說枷鎖無香,最難得相見歡(3)
章士釗與黃興說了些兩江書院的舊事,當下便問:“在日本留學了幾年,如今你回來有何打算?”黃興說:“也不瞞你,我現在想著真正幹一回了。你們這些文人,寫寫文章罵滿清,可滿清有兵有將,罵不倒,須得真刀實槍的和他們幹才行。我想著回長沙聯絡人手,你幹不幹?”
章士釗驚道:“你發瘋了,我知道你有武藝、功夫好,可國人大部分尚未甦醒,靠少數人怎能幹得起來,還是先搞宣傳啟蒙,等大部分人都覺醒了,那時候便可一舉成功。”
黃興大笑,說:“早有人覺醒了,並且真幹起來了。我前幾天就到了上海,見到了你翻譯的《三十三年落花夢》。孫文不是早就走此道了嗎?”
章士釗搖頭,說:“孫文精神可嘉,但革命要成功談何容易!國內民智未開,思想保守愚昧,你要搞,估計響應的人不多。”
黃興說:“不要緊,我尋思著先在長沙謀個差事,然後四處聯絡,廣結豪傑,再尋機起事,鬧他個天翻地覆,即使不能一舉而滅滿清,若能割據兩湖,徐圖北進滅清,也很不錯了。”
這麼一說章士釗也興奮起來。兩人說了半天,忽感肚子餓了。章士釗便說:“好了,先不說這些,同學聚一次不易,我請你去喝酒如何?”
黃興笑眯眯說:“好啊,那便叨擾你一次吧。”
兩人出了門,順小弄朝大街上走,剛到弄口,一個身形瘦小、面貌黝黑的男子卻從街上朝小弄急拐,瘦小的身軀和黃興一撞,那人踉踉蹌蹌跌退幾步,便要摔倒。黃興一個箭步搶了上去扶住他,說聲“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