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這一日迴鑾的隊伍在河南彰德府吃飽喝足,又收受了許多孝敬,然後啟程北上,走了幾天,便要進入直隸所屬的磁州了。護駕官醇親王載灃騎馬帶人先行,而磁州這邊段祺瑞已領著三千精兵在交界處恭候著了。三千精兵在路邊排成兩列,綿延足有數里路長。兵士個個高大強壯,神情彪悍,持槍直立如松。年輕的載灃吃了一驚,心想:“袁世凱這狗賊練的兵如此強悍!,確實比綠營兵精強百倍。”
載灃是光緒的親弟弟,對袁世凱自然沒有好印象,但一路之上見到其他地方迎駕的兵隊鬆鬆垮垮、沒精打采,載灃還是不由對袁世凱的兵隊誇讚起來。
慈禧的車隊迤邐過來了,車聲隆隆,虞從眾多。帶兵官段祺瑞騎馬帶刀於路側,雙手上拱,高聲喊道:“新軍協統段祺瑞奉令恭迎皇上、太后聖駕。”
他這一喊,路兩側的三千兵士齊茬茬槍交右手,豎放於身側,同時也齊聲喊道:“恭迎皇上太后迴鑾。”三千人同時出聲,卻整齊得如一人說話一樣,只不過音量大得意乎尋常,隱隱有如雷震。
載灃見眾兵喊過了恭迎的話,仍然直挺挺站立,並不下跪,心中大怒起來,卻又見帶兵官段祺瑞高坐馬背,跨刀帶槍,也只是舉起手向鑾駕行禮,心下更怒。跟在太后皇上車駕之後的百官也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大家既攝於袁世凱新兵的威勢,又對袁兵不下跪接駕大表不滿,眾官最不滿的是袁兵臉上的表情,驕悍且凜然,沒有對鑾駕應有的恭順和怯畏之意。許多皇族的貝子貝勒便罵了起來,說:“這那像我大清的兵馬,這倒更像鬼子兵!”一些親王郡王也嚷道:“袁世凱帶的什麼兵,見駕不跪,這不是大逆不道之至嘛。”
榮祿坐在馬車內也心中嘀咕:“一路上到處的兵馬都是跪接大駕,這袁世凱派了個什麼人帶兵接駕,竟連這點規矩也不懂!”
載灃再也忍不住了,便馳馬上前,怒喝道:“誰是接駕的帶兵官?”
段祺瑞高坐馬背拱手答道:“回王爺話,末將段祺瑞帶兵接駕。”載灃斥道:“你好大的膽子,見駕竟不下馬,軍士一個個直立不跪,對皇上太后極為不敬,你知罪嗎?”
段祺瑞面無表情,說:“小將入伍以來,學的便是這套禮儀,穿上軍裝之後,決不下跪,行軍禮便是最高的致敬。”
載灃暴跳如雷,喝道:“你這學的哪國的禮儀,這是袁世凱定的禮儀嗎?”
段祺瑞見載灃暴怒,氣也上來了,傲然說道:“新軍全部採用德國的操法,王爺不懂軍旅之事,請勿多問。”
載灃大怒,一提馬韁衝上前去,叫道:“你給我下馬來恭敬回話!”說著胳膊伸出去,便要拉段祺瑞下馬。段祺瑞卻一轉馬頭,“倉朗”一聲抽出了馬刀,載灃大吃一驚,連忙退後,駭然下瞪眼嚷道:“你敢造反,你不要小命了嗎?”
段祺瑞見載灃後退,又將馬刀插入鞘中。載灃亂叫亂嚷,眾官也臉上變色。段祺瑞卻是個執拗脾氣,竟然轉過了臉,來個不理不睬。
慈禧聽見外面亂嚷亂叫,就停下車子,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亂嚷嚷的吵什麼?”
太監副總管崔玉貴在車旁回話,說:“袁世凱的迎駕兵將不下跪行禮,醇親王就和帶兵官吵起來了。”慈禧“哦”了一聲,命崔玉貴掀起車簾,自己要出車來看。早有幾個執事過來,扶太后下車。
段祺瑞見太后下車,便於馬上高舉馬刀,然後向外一揮,三千兵士一齊動作,忽然槍由右手交到左手,卻舉右手至眉側行禮,同時說道:“參見太后。”
兵士的動作好快,三千人又突然同時喊參見,將慈禧嚇了一跳。這時李蓮英也下車過來了,忙上前扶住慈禧。慈禧看見路兩邊的兵士直立如牆,剽悍威猛,不覺嘆道:“人言袁世凱善能練兵,不料他的兵將強悍如斯!”便回頭問騎在馬上的段祺瑞:“我剛聽你說大家學的是德國的操法,德國軍隊迎接人便是這樣嗎?”
段祺瑞說:“回太后話,德軍即便迎接本國的皇帝,也將不下馬,兵不離槍,更無下跪之舉,只行軍禮。”
慈禧點點頭,說:“好,好。只要能打仗,跪不跪都不要緊。”
貝子溥侖忙上前說:“太后,見駕不跪,再能打仗也是大逆不道之兵,這袁世凱如此練兵,應該下詔申斥。”
慈禧怒道:“胡說,那些八旗兵綠營兵大煙抽得多了,槍也扛不動,兩腿發軟,倒是極能下跪,可這些廢物如能打仗,我們還用到西安去逃難嗎!”
溥侖嚇得不敢再說,後邊一眾官員心情複雜,覺得慈禧說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