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時年二十九歲,長得英風颯爽,氣度不凡。從香港西醫書院畢業後,先在澳門,後又到廣州,開西醫診所為業。他的診所就在聖教書樓的西側,因而和書樓的馬老闆相當熟識。孫文想認識康有為,就托馬老闆介紹,希望與之見面,議論探討天下大事。馬老闆笑道:“好,話我一定給你帶到,但人家見不見你我卻不敢保證。”
一 奇山秀水醉中看,自古英雄相識難(3)
孫文十分自信,說:“你對他講,我有許多新鮮的救國辦法可與他探討,這樣他就不拿聖人架子了。”
康有為再來書樓的時候,馬老闆就婉轉講了孫文欲見他的話,康有為一聽,心中不喜,臉沉了下來,怒道:“一個小小郎中,我見他幹什麼,不見!”
馬老闆陪笑說:“這個郎中對外洋的事情懂得不少,也挺有些見識,想和先生你談談。”
康有為白眼望天,鄙夷殊甚。馬老闆忙說:“他說他有許多新鮮的救國辦法,問你有無興趣與他探討?”
康有為愣了一下,繼而捋須而笑,說:“好,好,他如果肯持門生帖子,到草堂來拜我,那我也不吝惜與他說幾句話。”
馬老闆將話傳給孫文,孫文大笑,道:“康聖人好大的架子,既如此,不見也罷。”
馬老闆說:“聖人嘛,自然要裝模作樣一下,你就搞個門生帖子又有何妨!”
孫文一臉嚴肅,舞手說道:“人人生而平等,我沒必要拜他。康聖人看來名實不符,書還沒有讀透。別說見他,就是見張之洞,我也與之兄弟相稱。”
馬老闆一驚,睜大了眼。張之洞久為封疆大吏,道德文章海內欽敬,號為天下能臣、南天柱石,當時已快六十歲了,而孫文年齡不到三十,籍籍無名,開個小診所度日,竟敢如此狂妄大膽?馬老闆想:“看來這孫文愛說大話,還是不招惹為妙。”
其實孫文說話口氣雖大,心中卻真是有大志的人。一###四年他北上南京,求見兩江總督張之洞,也確是以“之洞兄”三字來稱呼對方。那時張之洞正與狀元郎兼實業家張謇在客堂相會。孫文挺胸昂頭,大大方方在督府外遞上片子,要見張之洞。門吏一看那片子,嚇得張大了嘴合不攏。片子正面寫了“孫逸仙”三個字,背面卻寫道:“學者孫文求見之洞兄”,門吏忙不迭將片子又塞到孫文手裡,說:“看你孤身一人,不像是來鬧事的,看你穿著整潔,氣度不凡,也不像是喝醉了酒,你卻胡鬧什麼?快快走吧,小心總督大人發怒,那時你就慘了,只別帶累了我們。”
孫文把片子又遞給門吏,笑道:“你放心遞進去,總督見了我的片子,立即便會召見,決不致為難於你。”
門吏問:“你是總督的親戚?”
孫文微笑不答。
門吏疑疑惑惑,拿了孫文的片子入內,告訴張之洞門外一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求見,張之洞一看片子,哈哈大笑,說:“狂生啊狂生!一個無名少年,口氣竟如此之大,和我稱起兄弟來了!”
遂笑著將片子遞給張謇看,張謇看了看,卻臉色鄭重,說:“寧輕白頭翁,莫輕少年窮。少年人最最不可輕視,大帥一向愛才重才,此人或許真有些學問本領,也未可知。”
張之洞擦了擦笑出的眼淚,說:“狀元郎既這麼說,我便先考他一考。就出個對子讓他對吧,試試這個狂生的學問。”
門吏忙捧過文房四寶。張之洞提起筆來,略一凝思,下筆寫道:“持三字貼,見一品官,狂生妄敢稱兄弟”,寫完,交給門吏,說:“你拿出去給那狂生看,叫他對出下聯。”
門吏拿了上聯,賊忒嘻嘻的笑著,出門對孫文說:“大人生氣了,斥你為狂生,命你當場對出下聯,不然,就要你的好看。”
孫文不慌不忙,從容鎮定,說:“拿來我看。”這一看心中卻叫起苦來。原來孫文雖然聰明好學,在對聯上下的功夫卻是不多。在家鄉翠亨村做學童的時候,老師也講過對聯的學問,但孫文沒學多久,便和最投契的朋友陸皓東,領了一幫少年,將村中廟宇的神像砸爛,說泥塑的神像無靈,只是愚人的東西。這一下惹了禍,全村的父老一齊大怒,怨恨偶像受災,群起到孫家抗議。孫文父母賠禮道歉不迭,心憂孫文頑皮胡鬧,便把他送到檀香山交給哥哥孫眉管教。檀香山處大洋之中,離中土將及萬里之遙,孫眉在這兒經營著自己的農場,算是事業有成,就把弟弟送入當地的意奧蘭尼中學學習。因此孫文的對聯基礎是有的,卻不像傳統文人那麼精熟,看見張之洞嘲笑揶揄的上聯,不由得心中一緊,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