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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童平時都是笑得多,我很喜歡看他笑,而今見他這幅黯然神傷的表情,我的心頭一次微微地疼。
我不清楚這是怎樣的情緒,總之,當他站起來準備下山時,我迫不及待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當他見到我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嚇壞了,一個不穩摔到了地上。
我當然沒那麼好心去扶他,只是站在他面前嘲笑道,“真沒出息,這才幾年,你就不相信自己了,其他人信不信你有那麼重要嗎?”
當認出我就是當年的仙女時,藥童立馬就從地上站起來,喜出望外地將我摟在懷裡,差點沒把我抱昏死過去。
之後,我跟藥童的見面愈加頻繁。
人妖殊途,這個我懂。
雖然跟藥童在一起很快樂,但我還是清楚,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當我想抽身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我曾忍著好幾月不去見他,從夏到秋,從秋到寒冷的冬天。
對我來說,這只是眯了眯眼而已,但對凡人說,是漫漫煎熬。
終有一日,藥童決定輕生逼我相見。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沒搭理他。
但他脾性很倔,從山崖上,說跳就跳下去了。
我只能現身相救。
“你這又是何苦呢?”我說。
藥童抱著我,他知道我的真身是花,所以不敢抱得太用力,只是圈住我,不讓我走。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就是人世間常說的愛。
他愛上了我,我也愛上了他。
人的生命很短暫,所以我想在他在世時,一直能夠陪著他,所以我沒留下一句話便跟他走了,離開了浮生。
我知道,如果告訴浮生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同意我走的。
但我不知道的是,自從我走後,浮生便沒有再開過花。
浮生曾說,“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世界,沒有了你,我便沒有了全世界。”
那時的我還不能理解這番話的含義。
之後過去多年。
浮生一直在找我,這我知道,因為我能感應到。
而那個時候,藥童已經離世。
失去愛人的痛苦,讓我傷心過度,不讓浮生找到的結界也難以維持,所以到底還是被他找到了。
人妖相戀註定都不會有好結果,藥童陪我匆匆走過數十年就死了,為了使藥童復活,讓記憶中的笑臉再次綻放。
我不惜動用了禁忌之術,抽了很多人的生魂用來血祭。
關鍵時刻,浮生出來阻止我。
但那時的我已入魔,根本認不出來他。
我倆大打出手,然而浮生始終比我強,沒一會兒我就被他制住了。
我好不容易弄起來的儀式就這麼給毀了,我大哭,用力地哭,懷中抱著藥童的一堆白骨,可能浮生還僅存著對我的愛,所以最後那一掌,始終沒打下來。
凝聚在掌前的法力越來越弱,我的心卻越來越痛。
突然間。
地面湧出很多黑色的泥水,很快便將前方變成了一汪幽潭。
兩隻腐爛的巨手從潭地伸出,張開後,一名玄色長衣,黑髮黑瞳的清冷男子便站立在了巨掌之上,巨掌破皮的地方還能看見森森白骨。
此人一出現便不由分說地將我抓了過去,我被其中一隻巨掌抓得劇痛無比,彷彿身上所有的骨頭都被捏碎了一般。
浮生見此,趕緊飛身過來救我,但無論他如何攻擊都沒用,巨手抓著我就往黑色幽潭裡拉。
後來浮生用了他所有的功力,一擊必中,打退了巨手。
被巨掌正託著的男人,眼神淡漠,卻妖魅無比,只見他抬手一指,黑潭裡迅速出現另一隻巨手,很快又把我抓了回去。
浮生大喊,“不要!”
男人冷道,“你救不了她。”
浮生已經在剛才的戰鬥中,用盡了法力,他捂著胸口,喉頭一甜,嘴角溢位一絲血,“我知道,但我求你放過她吧。”近乎懇求的語氣。
“她拋棄了你。”男人似乎什麼都知道。
浮生慘笑,“沒關係。”
巨手將我送到男人的面前,男人用手指勾住了我的下巴,妖魅的雙眸在我跟浮生之間打量,“她殺了很多人,天理難容。”
緊接著巨掌便將我再一次往黑潭裡拉,卻聽浮生在上頭大喊道,“我究竟怎麼做,你才可以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