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陳設極為簡單,無椅無幾無榻無桌。洞底形如半圓,一個半圓弧洞頂,頂部圓弧中央處透著一絲灰濛濛光亮,整個石洞內壁鑿平光滑如鏡可見壁上人影。
石洞空無一人,地上鋪有一張圓盤玉質的蒲團,其後築起三尺高石壁,池裡稀薄白霧煙氣氤氳。
仁殤直直盯著蒲團,面露追憶、嘆息、慨然復又凝然、僵硬,直到皆是寒冰死寂,默然坐到蒲團上如入定僧閉目凝神。鶯悅與蝶戀對視一眼,依葫蘆畫瓢有樣學樣,仿效仁殤模樣盤腿屈膝坐在左右翼側。
石洞內一時間陷入沉寂,一如幾十年來,一往如昔。洞內輝光逐漸明亮,人影逐漸淡化,一縷明亮陽光直照在仁殤頭頂,原是明日正當午時。
倏忽,仁殤微微睜開眼眸,眸中閃爍迫人精光,方才在冥想中真切感受到石洞內飄蕩著捉摸不定的浩然仙氣以及銳利劍意,兩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息混雜著仁殤無形散的霸氣糅雜在一起,其後池裡稀薄白霧洶湧大作,宛如波濤翻騰,起伏不定,攪動池水,響起微波拍打石壁聲。
仁殤忽然仰直視頭頂烈日,眼中透射寒芒絲毫不讓強烈的日光,嘴角扯出一抹深沉笑意:“老友啊老友,你就這麼輕鬆地走掉,好輕鬆啊!”
“唉。”仁殤起身負手輕嘆,“在道學之上我畢竟不如你,究其原因性格使然加上殺孽太重,一身戾氣。而今你得道成仙羽化飛昇,脫離人間苦海;我呢?成了諸人口舌之中的邪魔魁,究竟為什麼演變成如此一副情形?”
話到此處,仁殤銳利如刀的目光驟然鉅變,露出兇殘惡毒、煞氣凌人、其間夾著傲然霸氣,冷冷一笑,道:“終其原因,不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對了還有她!一個道士,一個尼姑,天各一方,一生無法再見,再加上一個魔頭,這就是你們當初一句違心之言釀成的惡果麼?呵呵,好一句善意欺騙的違心之言!哼,走得輕鬆自在,不過留下的人就要替你贖罪了。”
話音期間,石洞內風生水起捲起內壁池水,涮涮數聲巨響,激起無數水珠。仁殤聞聲回望向築起的水池裡,光影迷離好似一鏡面,恍惚間彷彿看見一盤膝而坐的少年在水池中不停揮舞著手中黝黑木劍,一次一次千萬次。
仁殤目光更盛,嘴角露出一絲神秘意味,“老友,你雖然走了卻還留下一個傳人與我為敵,不愧深諳天道執行,十幾年前就佈設張羅走後之事。實乃吾之摯友,知道我孤獨寂寞故而栽培秋遠峰,難道你知道以我的秉性一定會禍亂蒼生,屠戮武林,血濺江湖?”
“如此對手,聊以慰藉,吾道不孤矣。呵呵,你以為秋遠峰服下‘溶血丹’,吸納靈山馥郁之氣轉換為磅礴真氣便可與我軒轅相媲?切莫忘記,武學之道殊途同歸,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吾見識過秋遠峰,他只精通陽剛一面忽略陰柔,一旦到達瓶頸再難突破。就算他陰陽交泰、龍虎相濟,老夫練就絕世武學抬手之間天翻地覆,風雲變色,縱是秋遠峰再有能耐終究一介黃口小兒,能耐我何?哈哈哈。”
仁殤目光一轉落到煙霧氤氳的池水裡,銳利的眼睛撲捉到水池一絲異樣光澤,“唔,‘還機水’?此水至剛至陽轉至陰至柔,老友你算無遺策果然有意思。秋遠峰,老夫對你越來越充滿期待,希望再次踏入江湖時切莫讓老夫失望。”
鶯悅見仁殤定定注視著水池,但見水池內微波輕輕搖盪,微波漣漪盪漾間隙隱隱投射五彩十光,與薄霧中越迷離炫目,當下好奇心動俯身伸手舞弄池水。
紅酥手,撥輕波,不沾陽春半點塵。
“可惜‘還機水’功效甚是微弱,好處都便宜了秋遠峰,不然讓你們在此修煉,不曉得將要達到怎麼樣一層境界。”仁殤眼見鶯悅撫水弄姿的嬌憨淳樸姿態,臉上眼中悍然之色消減不少,“觸景傷情,多留無益,走吧。”驀地身形晃動,一瞬間閃電般掠到山洞入口處,剛站穩腳跟,身後一陣香風拂動,鶯悅與蝶戀相繼跟到。
仁殤欣慰捻鬚點點頭,來到一突兀山崖,屹立峭壁邊上仰天長嘯,但聞嘯聲起初似凝結冰稜刮過水面般幽怨低沉,續爾嘯音越尖銳拔高氣勢磅礴,勢如滔天巨浪洶湧撲至有如海嘯山崩。
嘯音驚起飛鳥走獸,一些飛鳥欲要振翅拍打羽翼飛行,“撲撲撲”數聲響起,蝶戀朝聲音處望去,地上黑壓壓一片滿是垂死掙扎的鳥兒,眼孔鼻息流出血水,羽翅拍打幾下相繼不再動彈。
嘯音延展開去迴盪於層巒疊嶂的山巒間,經久不息。這時一片烏雲擋住日光,靈山頓時陷入漆黑昏暗世界中,遠處雲層中一道道刺目亮光閃動跳躍,山風驟起。
靈山,山雨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