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爺——”
羅靖的手停在半空。劍柄幾乎被他攥出了汗水,可是這一劍,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
丁惠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子都彈坐了起來,而後重重摔落到床上。她腹部的衣裳突然凸起了一塊,迅速被鮮血染紅。所有的人幾乎同時驚撥出聲——衣裳被撕開一道裂口,一隻小小的手帶著鮮血從裡面伸了出來。
芳雨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手的大小與普通嬰兒無異,顏色卻是蒼白中透著青紫,更為詭異的是手指上居然長著尖尖的指甲,乍一看如同鳥爪,指尖上還帶著幾絲皮肉。這隻手從衣裳裡伸出來,在半空裡停了停,然後丁惠腹部又是一動,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
屋裡寂靜如死,只聽到丁惠急促的呼氣聲,有出無進。她的眼睛已經翻了上去,幾乎看不到瞳仁,誰都知道,她快要死了。
門外,隱隱的不知從哪裡傳來吹打聲,音韻哀長,像是出殯的動靜,傳入這寂靜的房間裡,更令人毛骨悚然。兩隻小手在衣裳外面動了動,像是覺得破開的道路太窄,又縮了回去。薄薄一層中衣已經被血浸透,緊貼在丁惠肚腹上,露出那道向外冒血的傷口,能看得見那雙小手的一舉一動——小小的手指抓住傷口兩邊的皮肉,用力一撕……
羅靖像受傷的野獸一般狂吼了一聲,猛地舉起手中劍刺了下去。純鈞劍從丁惠腹中穿過,將她連帶著那個剛剛冒出來的頭顱都釘在床上。丁惠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的叫聲,腹中猛烈地翻騰起來。羅靖用雙手按著劍柄,將整個身體都壓了上去——鬼胎掙扎的力量之大,竟然讓他也難以把持。胸前的傷口由於他的用力迸裂開來,鮮血湧出,順著劍身流入丁惠腹中,竟然發出滋滋的聲音,鬼胎像是被滾水燙到一般猛然用更大的力氣掙扎起來,但羅靖死死按著寶劍,鮮血漸漸將鬼胎淹沒,那兩隻手慢慢停止了掙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乾癟下去……
羅靖慢慢鬆開手,搖晃著後退了一步。碧泉動了動,似乎想上來攙扶,卻被他冷冷地看了回去。羅靖環視屋中,最後從桌上拿起一根蠟燭,慢慢走了出去。碧泉遲疑地跟在後面,但羅靖始終沒有回頭。他走出西院,再次進入東院,而後反手將牆上唯一的一扇小門鎖上了。
碧泉在門外徘徊。他不敢跟進去,這樣的羅靖讓他害怕。他沒想到沈墨白會這樣毫無徵兆地死去,更沒想到羅府會是這樣家破人亡。他徘徊著,不知道是該立刻進去為羅靖裹傷,還是等著他自己走出來。他就這麼遲疑不定,直到高牆之內傳來嗶嗶剝剝的聲音,火焰的紅光從牆頭上映了出來。
碧泉用盡全身力氣去撞門,但門極其結實。當初將沈墨白隔離時唯恐牆不高門不固,現在卻成了最大的阻礙。等到他去柴房拎了斧頭來劈開門,沈墨白那間釘成木箱的屋子已經燒得通紅。木板乾燥,而隆冬有風,風助火勢,轉眼之間便將房子燒透。碧泉衝過去,房門還緊緊釘著,窗戶也被從裡面插上好。窗紙被燒光,露出幾個向外噴著火舌的窟窿
結局 。。。
。透過火光,碧泉看見羅靖倚坐在床頭,懷裡緊緊抱著沈墨白,火舌已經舔到帷帳,燒著了他的頭髮和衣角。任憑碧泉在外面喊得聲嘶力竭,他只是看著沈墨白的臉,恍若未聞。
轟地一聲,房梁塌了下來,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片刻之後,東院裡爆發出痛苦的號叫。似乎是應和著他,死寂的西院裡飄出一陣輕柔的歌聲:“小寶寶,睡搖籃,穿新衣,戴花帽……”
作者有話要說:憋氣的前傳終於結束,請大家期待正文
33
生日 。。。
北山,蕭宅。衣香鬢影,酒綠燈紅。
沈固把車停進一排跑車中間,立刻有打領結的年輕侍者過來為他開車門:“是沈先生嗎?老爺和先生等您很久了。”
沈固稍微想了一下,斷定侍者所說的老爺就是蕭家老爺子蕭士奇,而先生,就是指他血緣上的父親,蕭士奇的長子蕭一帆。
世事往往弄人。蕭家大少年輕時風流自許,把一個年輕的女學生搞大了肚子便一去不復返,可是他此後萬花叢中過,卻再沒結出一個果子來;雖然連娶過兩任夫人,但直到如今,仍是膝下空虛。很不幸,這雖不會影響到他尋花問柳,卻會影響到他在遺產分配中所得的數額。也正因此,沈固這個姓“沈”的私生子,就一變而成為“蕭”家的長房長孫,得以受邀前來“參加”蕭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兼認祖歸宗。
壽筵在露天進行,別墅草坪上搭起全由鮮花裝飾的穹廬,點綴了無數彩燈,穹廬下襬著白色的西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