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這樣一直跟宣嬛玩下去,每天一起吃飯、上下班、上床……卻不許下任何承諾?
“想什麼?”一隻纖手突然拍上江少則的肩膀,他抬眼望去,迎上宣嬛清秀、脂粉不施曲的皙白麵容。
在醫院,她習慣綰起秀髮,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但誰知私下的她火熱多情又細心敏感;多樣的面貌讓他深深著迷。
宣嬛在他身邊坐下。“我剛才看到劉醫生走過去,他找你啊?”奇怪,往常劉裕隆最愛糾纏的人是她,幾時換了目標了?
江少則看著她,彷彿看見母親的面龐與她的相合,兩個一樣好的女人,卻同樣愛上無法負責的男人,他會害得她像他母親那般鬱郁半生嗎?
江少則的心一直往冰谷裡墜去。
“你怎麼了?”宣嬛搖了他一下。“一句話不說,是不舒服?還是劉裕隆跟你說了什麼?”
他依舊不言,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她有著彎彎的秀眉,聰慧的明眸大眼,遇到麻煩時就喜歡皺皺小鼻子,跟她聊天比什麼都痛快。
他最先愛上的就是跟她鬥嘴的滋味,你刺過來、我殺過去,雖不見血,卻總能砍得兩人間空氣翻湧、雷電騰騰。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他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注意著她的一言一行,聽她偶然抱怨炸薯條的油品不好吃,他馬上要廚房更換炸油。
剛開始時他的心思很單純,只想讓她開心一下;但她這麼敏感,馬上就察覺了他對她的欣賞,以一支筆作為回禮,兩人開始了甜甜蜜蜜的感情路。
今天如果沒有劉裕隆說穿,他會避免去想什麼承諾、負責的問題,只要單純談一場快樂的戀愛就好。
但他的好夢醒了,面臨的是最嚴苛的現實。
他只想享受愛情的甜美,但她呢?她真心要的是什麼?他怎麼能這麼自私,逕自享受著她帶給他的快樂,卻不負任何責任?
嘴巴張張合合,好半晌,他嗄啞的聲音才逸出喉嚨。“小嬛,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你想結婚嗎?”
這種話如果江少則對別的女人說,對方一定會以為他是在求婚;但宣嬛太瞭解他了,她知道他心裡的恐懼和不安,所以她不會往這麼美好的方向想。
她只有一個預感,她的愛情就要走到盡頭了。
她可以騙他,她只想享受愛情,不要結果;但她的個性讓她說不出謊言,而說實話的結果……她眼眶開始發熱,心頭傳來陣陣的痛。
“這些話你不該問我,應該問你自己。”
問他?他想結婚,他想要一段長久的、穩定的關係,一個家庭,或許再要兩個孩子,他們不需要太有錢,也用不著華衣跟洋房,只要能快樂地膩在一起,天天鬥鬥嘴,喝點小酒,日子就很幸福了。
但想跟做是兩碼子事。他很清楚自己父母當年也很想長長久久地維繫婚姻,但他們失敗了。
母親不能理解父親為何總將工作、病人置於家人之上?母親和病人一起去掛急診,父親先看的一定是對方。
父親無法體諒母親期待丈夫憐惜的感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為什麼一定要依靠對方才能生活?
他對妻子唯一的要求是,不要太黏他,只要在他疲累一天後,安安靜靜地倚偎在他身邊就好。
這讓經歷了激烈抗爭才得與父親在一起的母親徹底憤怒,她是人,不是娃娃,做不到招之則來、揮之即去。她以為與愛人的婚姻可以帶來快樂,但結果很可笑,愛人要的與其說是個伴侶,不如說他更想訂製一個他說一、對方不敢說二的機械人。
最終,一對夫妻就這樣吵到分手,濃情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怨懟,和江少則這個投錯了胎的小子。
江少則看父母的婚姻,感覺就像看到兩個世上最自私的人的一生;而他身上就流著這自私者的血。
他想結婚,但他有能力對婚姻負責嗎?他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
宣嬛長嘆一聲,推開椅子站起身。“也許你需要更長一段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你可以慢慢想,直到答案出現,我會等你。”說完,她轉身走了。
他應該很感動,宣嬛是體諒他的,她說會等他。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裡一直回想著劉裕隆的話——不要自誤誤人。
倘若他一直想不通,要讓宣嬛等他一輩子嗎?
該死,他果然是個自私的人,居然想讓宣嬛長久等著他。
像他這樣的人真的有能力讓宣嬛幸福?他越來越沒有把握。
“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