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人們就輪流著,將一鍬一鍬純淨的黃土撒向深深的墓穴,呼喚著父親那已經遠去了的靈魂。
就在墓穴即將被填平的時候,大家終於忍不住了,像開閘放水,親朋好友們頓時哭聲四起。這哭聲告訴我:從此以後,父親將永遠和我們陰陽兩界,天人永訣。
這時在我的腦海裡,反反覆覆地浮現出墨綠色靈幃上的四個大字:“今——日——得——閒”!
於是,心情竟異乎尋常地平靜了下來。
記憶西山
就在紀元咳著鮮血,拖著病軀,日夜奔波在北京舊宮公社的農村水利改造工程;就在文英腆著大肚子,坐在老式打字機前,為大躍進時代繁忙的機要工作汗流浹背的日子裡,我出生了,那是1958年流火的7月。
火熱的年代、火熱的激情、火熱的天氣攪和在了一起。我媽說,一生下來我就長了滿身的痱子。
有人問:這孩子應該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呢?
我爸媽可就費心思了。
按說應該叫“躍進”或“超英”、“趕美”什麼的,偏偏姓白的不好這麼起名,陳躍進、張超英、王趕美都好,可“白躍進”、“白……”不成,那不是把大傢伙的功勞就全都給抹殺了嗎?唉!這小東西剛生下來就跟“第二個五年計劃”不合轍。
父親紀元指著襁褓中的我說:看來這孩子沒有在大躍進年代裡爭先進的福分,生就是塊白丁的料兒,既然是天亮時分出生,就叫白明吧,這輩子他能活得明明白白就算不錯。
另外,我生下來的時候又瘦又小,說不清像一種什麼長著四肢的爬行動物。正好有人送給父親一個偏方,用蛤蚧泡酒據說專治肺病。於是,我爸又給我起了個“別號”——蛤蚧!說完了,他看都不看“蛤蚧”就甩手走了。
據說這時候我睜開了一隻粘滿眵目糊的小眼睛,偷著瞥了父親一眼。
按說名字這玩意兒,不僅僅是個簡單的符號,自打被書寫進戶口